歇息之际,当作趣闻讲了出来:“大王刚才说强则附之,弱则叛之,依我所见,唯有王府里的麻雀是以弱胜强,以下克上。”

    袁少伯听她在作战会议上胡言乱语,正要命她闭嘴,李元瑛却道:“让她继续说。”

    霍七郎侃侃而谈:“王府中最不缺的就是乌鸦,麻雀与乌鸦相比,自然是弱者,但是乌鸦从来不敢在府中取食,倒是麻雀能当着它们的面争抢,这不是以弱胜强吗?”

    众人都觉得这话题与大事毫无干系,完全偏离了主题。只有李元瑛特意起身,站到她的位置向窗外望去,观察了一会儿。

    少顷,他开口问道:“家令,府中共有几口渗井?”

    李成荫道:“每个院落皆有一口。”

    “那每一口渗井都有这般怪异的事发生吗?”

    李成荫被问住了,毕竟没有哪个闲人会特别留意这种小事。乌鸦是实力仅次于猛禽的禽鸟,又喜欢集体出动,许多时候,即便苍鹰和游隼遭到乌鸦群的挑衅,也会放弃攻击离去。对习惯饲养猛禽的王公贵族来说,乌鸦会惧怕麻雀,实乃不可思议的事。

    李元瑛放下作战会议,命袁少伯即刻带人分头去查看几口渗井,并将井上残留的食物渣滓带回,最好能撬开井盖仔细瞧瞧。

    半炷香后,侍卫们仍在撬井盖,袁少伯已经将异常之物带回:西院的渗井上,两只僵死的麻雀还没来得及被清扫出去。

    在场的人皆聪慧过人,厉夫人立刻命心腹婢女剖开麻雀胃肠,取出残渣,放在银盘上验毒。稍作停留,闪亮的银质便蒙上一层极浅的黯淡。

    李成荫吃惊地道:“西院有人向渗井中倾倒有毒的污水?麻雀性蠢,吃下去便死了。乌鸦却聪明得紧,只要同伴被毒死,便不会再靠近毒物。怪不得西院的乌鸦格外凶猛……”

    李元瑛紧皱眉头望着那只斑驳的银盘,心中觉得有什么事极为不妥,却一时找不到头绪。

    霍七郎却回忆起那一日去西院面见王妃,众妇人捣练的场景。她出言询问:“夫人,老七有一事不解,想请教行家。”

    厉夫人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心不在焉地回应:“怎么?”

    “彩色绸缎需要捣练处理吗?”

    厉夫人摇头道:“素缎白练可以,彩缎从来不捣,彩色的丝织物只要过水一次,颜色便会陈旧两分,光泽亦会消退,所以大王的衣物才只穿一次就淘汰。”

    霍七郎脑海中浮现出西院廊下,烫平晾晒的彩缎随风舞动,内侍担着捣练过的残水,泼洒于渗井中的景象。

    她不等所有线索串联完整,即刻站起身,揪住李元瑛的衣襟,一边用力撕扯他的衣裳,一边将他往屏风后的床榻上推搡。残灯手之下,外袍里衣纷纷化为碎片。

    她不止一回干过这种事,但那都是私下情趣,可从没当着外人这么唐突过。众人皆被惊得呆住了,袁少伯手按在刀柄上,略一思索又放下来。主上的私事众人早就心照不宣,没人想多管闲事。

    但霍七郎当众以下犯上,作为她的上级不能不管,袁少伯只得快步跟上,她已经把韶王剥光了,扯过被褥把他裹在其中。李元瑛满脸诧异,惊怒交加,说不出一句话来。

    袁少伯艰难地吐出一句呵斥:“你最好有极为充分的理由解释自己的行为,否则要挨军棍。”

    霍七郎抬头道:“我确实有充分的理由,他衣服上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