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着一双圆溜溜眼睛的孩童,到底心软:“可毕竟都说好了。”
她顿了顿,颇有顾忌似的四处看看,压低了声音含糊道:“毕竟,这是,是我们的孩子。”
“他才半岁不到。”
男妖面色嫌恶地摆摆手,高声道:“你说什么呢,我能生出这样的杂种?!”
女鬼被他吼得身躯一震,却见下一刻,男子对上她怀中孩子那双目不转睛的眼,顿时一阵火气,说不出是恼羞怒还是什么,一把见他夺过来随意丢到溪边的草丛中,拉着女鬼扬长而去。
半晌,女鬼又跑回来,她神色不忍地给雪肤乌发的小孩唇上沾了点水,又使了个聊胜有无的小术法,将一块锦布似的东西一股脑塞到他小小的衣裳中,狠心道:“别怪我们,我们也没办法。”
没过久,一对相伴来砍柴洗衣的夫妇发现了男童。
他们踟躇不敢上,因为男童周围围绕着一团淡淡的光晕,那光并不纯粹,气森森的,邪得很。
一看便知不是人族的孩子。
兴许女子天生心软,眼看他哭哑了嗓子,不由壮着胆子上看了一眼,一看,心便颤了颤。
“这孩子,模样生得好。”梳着妇人发髻,面色隐现温柔意的女子拉着身边丈夫的衣袖,道:“怪可怜的,这世怕是只有那东西能干出这样的事了。”
“走罢,走罢,别看了,这孩子我们碰不得。”男子谨慎地看了看四周,柴也不挑了,一心要拉着妻子回。
“诶。”
女子一步三回,在听到身后孩童啼哭时忍不住地转了下身,又拎着裙摆上,试探性地放了根手指到小孩跟,下一刻,粉雕玉琢的娃娃伸手抱住了她的手指。
那一刹那的心软,女子将他带回了。
说是,其实也不过是小两的茅房,中破烂,但收拾得整洁,女子给酣睡过去的小孩喂了两碗米汤。
时一天天过去,小孩的存在很快瞒不住邻里,别的孩子一天一个样,很快长大,长高,开始念书启蒙,唯有男孩几年如一日不变模样。
他是格格不入的怪胎。
男孩在七岁这年,才有了自己的字。
他叫溯侑,这是夫妇两生女儿时一时高兴给他取的,什么意都不知道,只听人随口一提,便拍板定了这个字。
而在这,他被人叫做妖怪。
随着流言蜚语如雪花般飘进门,夫妇两的女儿也连带着受了周围玩伴的排挤,通常回哇哇一顿哭,对着他动辄便冷言冷语,让他在寒冬腊月的天滚出门。
夫妇两对他从漠然,变了厌恶,动辄打骂,不开心了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男孩眉眼一日胜一日精致,性格也一日比一日孤僻,唯有被隔壁那位寡居的苏大娘拉进院子里时,眼中才会露出一点暖色。
大娘为人豪爽,因为自己曾夭折过两个孩子,于是将镇上孩子都看做自己孩子,哪怕是被看做异端的溯侑,她也会从屋里端出两盆煎得松软的葱饼来撕给他吃。
大都叫他妖鬼,连溯侑都叫得少,唯有苏大娘,她叫溯侑十九。
“你可别听那人瞎说,溯侑这两个字是有讲究的,你爹娘捡你回时,你身上有一块帕子,我看得清楚哩,那帕子绣的就是溯侑,后面跟了个十九。”
“你爹娘起先不敢给你用这个字,怕不吉利,后来想想,都养了这么年了,无无姓的像个什么样子,这才告诉你本。”
大娘告诉溯侑,人要懂得知恩图报,要知善恶廉耻,她常说夫妇两的好话,语重心长地说,他爹娘并非亲生,却胜似亲生。这样的世道,他们能养着他,实为不易,需要莫大的勇气。
溯侑半生所有的礼与义,对这个世界那点懵懂的憧憬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