宪章早就做足了功课,对这些官员了如指掌,倒是不怯场,一开口连腔调都变了,好像就是西陵县令本人,应付随意,糊弄了事。

    巳时将过,太守本人还没露面,卫凌羽有些急了,对刘宪章附耳低语:“刘大哥,狗官还不出来,一会儿真县令、县丞该到了。”

    刘宪章道饮下一口酒,道:“沉住气。”这时也有些犯疑,嘀咕道:“他奶奶的,总不会是个圈套吧?”

    正当此时,门外吹吹打打,锣鼓喧天,好不热闹。原来是新郎官赵安领着迎亲的队伍到了。在府中管家的引导下,就见赵安一身新衣,捧着一只大雁,带着一帮随从,意气风发地迈向正屋。

    没多久,新娘盖着盖头,在几个丫鬟的搀扶引导下来到前院。赵安抱得美人归,春风得意,先行出外等候。新娘被丫鬟们众星拱月般的簇拥着,紧跟着出门,在众人的喝彩声中上了花轿,随着迎亲的队伍逐渐远去。

    隔着红盖头,卫凌羽没瞧见卫怜钗的模样,但见她体态婀娜,想这么一个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却嫁给赵安此类纨绔子弟做小,心里颇不是个滋味。

    正为卫怜钗抱不平,忽然觉得不对,女婿上门迎亲是上宾,岳父当出门亲迎才对。且大户人家嫁女,都会有陪嫁之物,按照礼数,女婿应当照单核对嫁妆,但赵安进院后不到一刻钟,走马观花,匆匆迎了新娘出去,不免太过随意了。

    正犯疑间,一个穿湖蓝衫子的男子走了过来,一见着刘宪章,拱手道:“于大人,多日不见了,贵体还安康么?”

    刘宪章与之虚与委蛇起来,道:“尚可。你近来可好?”心下却想:“他奶奶的!江夏各县的县官我都晓得,这人是谁?”

    那人见刘宪章行礼,道:“这可使不得。”伸手在他肘上一托,食指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他腋下一点。

    刘宪章登时感到半身酸麻,动弹不得,知道计划败露,遭了敌人暗算,道:“兄弟小心,点子惊了!”

    卫凌羽腾地扑起,倏出右爪,往那人后心抓去。

    那人一回身,道:“别动!”左手扣着刘宪章右腕通里穴。

    那通里穴是手少阴心经上的穴道,只要真气稍送,即能震碎刘宪章的心脏。这一手功夫端的阴毒。

    卫凌羽投鼠忌器,将手往回一缩。那人得意一笑,正要说话,卫凌羽右手大指微动,白芒一闪,只听得细微声响,那人惨叫一声,左腕多出一个拇指粗的透明窟窿,血流如注。卫凌羽起脚踹翻了那人,抢上前去,在刘宪章背上略一推拿,解了他的穴道。

    席上宾客未散,突来变故惊得他们失声大叫,仓皇逃窜。刘宪章一恢复行动,扯下襦裙下佩刀,只往那偷袭之人胸口一刺,后者便即了账。

    刘宪章甩掉刀头血迹,道:“他奶奶的!这是个吆鸭的还是个放鹅的,竟教老子栽了个跟头!”回头看向卫凌羽,道:“看来狗官早有准备。”

    卫凌羽始终未见太守露面,早就觉得不对劲,见他还想往里冲,扯住他的袖子,道:“刘大哥,事情不大对头,来日方长,咱们先走!”

    刘宪章道:“走不了了。适才迎亲队伍那一阵子的吹吹打打,狗官想必早借着这一阵动静布置停当,现在出去,只怕要被数不尽的弓兵筛成筛子。”

    卫凌羽听得“啊”了一声,纵身跃上院墙,果见四周聚集了数不尽的弓兵,箭在弦上,蓄势待发。惊诧万分,跳到院中,道:“刘大哥,外面果然有好多弓兵。咱们现在怎么办?”

    刘宪章冷笑起来:“还能怎么办?狗官想必早就溜了。”长啸一声,道:“埋伏了多少人,都出来罢!爷爷要是皱一下眉头,便不是‘刚拳无二打’刘宪章了!”

    话音甫歇,就听见四下里喀喇喇巨响,十几道身影破窗而出,冲进庭院,亮出兵刃,将两人困在了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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