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氏生了个女儿,可把已生八个儿子的风作相乐坏了,大宴宾客不说,还将三房宁氏的地位抬了一抬,与长房苏氏共管家事。风作相的堂姑姑抱怨风作相对次子风铭不公平,一个九岁的孩子在雪地里担着卖酒,太苦了,被人撺掇着收了堂姑姑家的一个铺面,收回一半农田。那位堂姑姑后悔死了,整日里骂万氏母子,诅咒不得好死。没几天,风作相便把属于堂姑姑的铺面与农田还回去。
风扬府,风家,高寿家族,大约历一千九百年,传二十一代,枝枝蔓蔓,仅没有分出府只分院的近族有五十六户,人数多达六百六十余人。上任家主风见济,娶四房,共诞十个儿子、十二个女儿,而风见济亲兄弟只有两人,胞弟风见深,仅有一子一女。二十代的“见”字辈,亲堂兄弟多达八人,此一辈个个能生。二十一代的“作”字辈,已是近族五服的最后一代,亲堂兄弟多达三十三人。“作”字辈出五服,他们的下一代便是立了单字,五行属“金”。“再度”分家已是二十一代家主风作相的头等大事。如此重压下,风作相根本不可能照顾到在“分家”大势下最先被自己踢出局的二房次子风铭,甚至要以亲儿子作榜样。而风扬府的风家人非常清楚,那些被踢出风扬府的远支旁系,都过着奴仆农民的生活,何等艰辛。如今,长支主系,人多势众,占据绝对优势。
风婵儿看得十分透彻,趁着家主三房办喜宴的机会,主动放弃完全继承按照祖宗家法可招赘婿上门打理的十个铺面与十亩地,铺面只要离老宅近的两个,十亩地原打算一亩也不要了。风作相不同意,亲自作主,十亩地原封不动地继承。风作相召集族中老人与中生代,遵照祖宗家法,交割房契与地契,长房孤女风婵儿的事算是完结。
有人便说,若不是风铭自个儿崛起,风婵儿休想得到一点儿的祖产。
风婵儿原本帮撑着婶子,如今有了自己的两个铺面,便要亲自打理,一天忙过一天,一天累过一天。铺面生意,江河日下,一天不如一天。她愈发的心急,小年二十三日,病到了,只得托风铭去看看铺子的情况。
风铭去了一趟,很快回来,站在风婵儿床前,一言不发。
“铭弟,你都看到了?”
“婵儿姐,才十天时间,那两个铺子就彻底黄了?”
“按照祖宗家法,那是我应得的一份。可谁真的愿意让我全盘接手那两个铺子的财产?别说十天,只需一个时辰,他们就能把铺子搬得干干净净。这样也好,毁在我手里,我死的时候,也能心安二分、理得二分。”
“现在,我们还斗不过他们。”
“铭弟,不要想着与本家斗。风扬府风家,两千年望族的秘密,无非是从来没有发生大的内斗。历代家主都是人尖子,方方面面,处理得妥当。真要有人挑起家族大乱斗,即使千年望族,不出一二代人,便会彻底凋零。那些环伺周围的恶狼们,会一起扑上来,吃得一干二净,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风铭似懂非懂地嗯了声,道:“婵儿姐,你千万不要着急,好好养病。在这个家里,再落魄,再穷困,一碗饭总是有得吃。”
风婵儿使劲点点头,微笑道:“我呀,就盼着铭弟赶快长大,我这个当姐姐的好有个盼头。”
风铭嗯了声,退出西厢房,路过耳房时,听见秋雨说:“主子给风婵儿做媒,要把她嫁给城北万家的一支旁系。听说,哪人是主子的侄儿,已经三十五岁,没家没业,空有一身好武艺。哪人在十六岁那年,差点破了武境,就能修仙。一直被万太公看重,留在身边,帮忙着张罗一些家事。”
春泥的声音稍微压低些,道:“如今的风婵儿,有两个黄了的铺面,十亩城南的良田。她要是出嫁,而不是入赘,这些可都要全归少主子风铭了。”
风铭听得气不打一处来,心想:妈妈是能这样的坏人?这事,我得瞅个机会,问清楚了,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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