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顺势向后仰了下来,冲着刚想迈进门来的景翊露出一张倒置的白脸,和一片被血淌过的额头。

    景翊愕然之间全身一僵,脚步一滞,手腕一时脱力,握在手上的刀“当”的一声落到了地上。

    这回倒不全是因为血,还有因为这张脸,这个人。

    这人他认得,连带着这棺中的枉死之人他也认得,不但认得,这枉死之人还是他成亲之日唯一一个闹过他洞房的人,一闹就闹了他两天没得消停……

    景翊蓦然抬眼看向立在供桌上的牌位,目光落在意料之中的“张冲”二字上,还是禁不住心里一沉。

    昨日八月十三,正是张冲的头七之日。以张老五京城瓷王的名号,得在此处为枉死的孙子做场法事确实是不难的。

    他们口中的张施主,居然就是瓷王张老五。

    不等他叹气出声,神秀已摇头叹了出来,“阿弥陀佛……你二人速去禀报师父,张施主以头撞棺,已故去多时了。”

    两个小沙弥一愕之后立时合掌颔首,在门口神色庄重地宣一声佛号之后才急匆匆地离开了。

    眼见着神秀把张老五的尸身毕恭毕敬地放回到地上,伸手要为张老五整理被血污沾染的面容,景翊恍然想起那个能在毫末之间看出一大堆名堂的人,忙扬声道:“师兄且慢。”景翊也不进门,只站在门口道,“张施主死因未明,现场之物还是不要擅动为好。”

    神秀一怔抬头,伸出去的手也滞在了空中,“死因未明?”

    这样打眼看着,张老五确是像极了撞棺自尽的,但景翊记得一清二楚,张老五当日说安顿好张冲之后就回老家的话时丝毫没有随口敷衍他的意思,即便是临时改了主意不想回老家了,怎么就非要急这一时,不等相依为命的孙子入土为安就自寻短见了呢?

    这话自是不能对神秀说,景翊只含混地道:“人命关天嘛,谨慎点儿总不是什么坏事。”

    神秀蹙眉看了看落在地上的门栓,犹豫了片刻,到底缩回了伸出去的手,站起身来小心地走回门口,“师弟所言有理,是我唐突了……不过门是反栓着的,何人能进来害张施主的性命呢?”

    景翊一时没应声,低身把门栓和菜刀拾了起来,有些出神地看着这两样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神秀也没再出言扰他,直到方丈匆匆赶来,景翊才在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方丈站在门口看了一眼,便神色一哀,合掌宣了声佛号。

    “神井,”方丈甫一抬头便看向一旁的景翊,“你曾在大理寺为官,必熟悉勘验之事,不知张施主是否真如他们所说是撞棺而去的?”

    几个随行而来的僧人全都齐刷刷地看向景翊,景翊就在诸多慈悲目光的注视下乖顺地颔首道:“师父明鉴,弟子要是能把大理寺的差事混熟,何必还要来安国寺呢?”

    方丈被噎得老脸一僵,幽幽地看了一眼景翊锃光瓦亮得脑袋,缓缓吐纳,终于还是把目光落回到了神秀身上,“东齐王子即将入寺,万不可出什么差池。这院子暂不要进人了,张施主的尸身也不要搬动,你去把此事告诉外面的御林军,让他们裁夺吧。”

    “是。”

    方丈这才面色微缓,转目看向景翊,又看了看景翊拎在手里的门栓和菜刀,“你就去厨房把中午做饭的柴禾劈了吧。”

    “是……”

    “门栓留下。”“……”

    景翊劈柴劈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工夫,负责厨房的僧人们就着实看不下去了,倒不是心疼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在那儿使足了吃奶的劲儿抡斧子,而是照他这么劈下去,中午全寺上下就只能喝凉水了。

    管事的大胖和尚刚把斧子从他手里夺过来,就见一个小沙弥匆匆地跑来,气喘吁吁地摇头道:“师兄……快点,快点准备午饭吧,那个东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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