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麟想到她口中的自家人,想到她今夜在花圃中对揽诸所说的那些话。

    ——她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发生过什么事吗?

    正想着,有人推开了门。

    “——放在那边就好,待会儿我自己涂。”

    一众女使鱼贯而入,将东西归位后,又将一白瓷瓶放在榻边。

    榻上的墨麟掀起眼帘看了看她手里的东西,那女使放东西时,余光却不小心瞥见他敞怀时腰腹间露出的一片妖纹,眼神很明显地颤动了一下。

    旋即,女使便察觉到头顶有冰冷锐利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

    琉玉见女使匆忙逃离的模样有些疑惑,但也没来得及多问,等人都走了之后,换上一身宽松寝衣的她越过墨麟在她的位置坐好。

    “递一下。”

    她指了指方才女使送来的罐子,墨麟递给她后见她打开盖子,原来是一罐雪白香膏。

    思索片刻,墨麟还是开口问:

    “你今日,到底什么意思?”

    栀花的清甜在帐内散开,琉玉用中指舀了一团香膏,一边往脸颊涂抹,一边道:

    “你看到的什么意思,我就是什么意思,怎么样,我诚意倒也足够吧?”

    “你要与九幽联手?”

    墨麟眸色幽深地凝视她,语调沉了几分。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啊,”琉玉垂眸,用指腹的温度将香膏在手臂上推开,“与大晁为敌,与仙家世族为敌,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

    “那你还敢——”

    话未说完,就见琉玉撩起裙摆,露出纤细白皙的小腿。

    半截话陡然止住,他移开视线,好一会儿才道:

    “你方才对揽诸所说的那些话是怎么回事,你在仙都玉京有仇家?”

    琉玉坦然点头。

    “你爹娘也解决不了?”

    涂过香膏,琉玉放下裙摆,窗外月光笼罩着她的侧脸,未施脂粉的面庞显出一种平和的宁静。

    “他们肯定已经在解决了,但……从结果来看,成效不佳。”

    墨麟以为她说的结果,指的是今日对她不如过去恭敬的九方星澜,并未深究。

    随后又瞧着她,道:

    “你不该告诉我这些。”

    “为什么不?”琉玉饶有兴致地问。

    见她一脸天真,像是因背靠家族而肆无忌惮的模样,墨麟不禁蹙起眉头。

    她太张扬,过得太顺风顺水,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觊觎她,觊觎她的家族,只等着有朝一日她从云端坠落,好在她身上宣泄那些在内心深处因为隐忍太久扭曲疯狂的恶意。

    不知世间险恶,是会付出代价的。

    “因为我知道了这些,可以做很多事。”

    琉玉手里的白瓷瓶一空,再抬起头时,发现墨麟骤然俯身,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他没有触碰琉玉。

    但那只手却捏着琉玉的白瓷瓶把玩起来,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光滑细腻的瓷壁,手背筋骨分明,好似稍稍用力便可将瓷瓶碾碎。

    “就像九方家愿意与玉面蜘蛛合作,大晁也会有更多的人愿意与我合作,我可以找到你的仇敌,与他们联手一起瓜分阴山氏,没有了阴山氏作为后台,你一人就算再强,也是孤立无援,到那时,我可以对你做任何事,而你毫无反抗之力。”

    幽绿瞳仁如一簇暗夜中的磷火,紧紧注视着她,好似要将她拉入他的眸中火海。

    但墨麟并不知道,若说这世间琉玉最不怕谁,那这个人必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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