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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糊涂桶’被发现时,这场大雨已经下过了一天一夜。

    雨停了,人也走了,哇凉哇凉地躺在粪坑中,一副死不瞑目,谁看了都叹口气。

    糊涂桶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傻大舅’,整日笑嘻嘻,埋汰却也近人,挂一流鼻涕,智商游离在一个谜一样的程度。

    爱拿他取乐的人,总喜欢把糖果纸撕开,包上泥巴或者沙子递过去,教唆着;“来,吃糖。”

    傻大舅便会仰头,把糖果倒进嘴里,然后呛一嘴,惹得哄堂大笑。

    他似乎不长记性,只要谁哄上那么几句好话,‘傻大舅’总是乐不疲惫地上当,而后呛着嗓,一个劲地啐,逗得众人捧腹大笑。

    ’糊涂桶’死后,傻大舅饿了一天一夜,小心翼翼问起邻居有吃的吗?才让邻居起了警觉,以为‘糊涂桶’病倒了。

    因为这段时间来,糊涂桶的身体状况每日堪忧,每每出门总是龇牙咧嘴地捂着屁股走。

    闹到整个村子都聚在‘糊涂桶’的家门前,里外地找了一遍,才意识到严重了,事情终于到了一发不可收的地步。

    ‘糊涂桶’不见了,只留下了这个孤拐的儿子,傻楞傻愣地看着这突然热闹的场面,都在议论纷纷地猜着。

    只有逢年过节才有这样的喜庆气息,至少在‘傻大舅’的眼中,人多就是热闹,人多就过年。

    他自小跟着父亲‘糊涂桶’在祠堂里当跑计,端茶倒水拿点跑腿费,然后换成酒给老父亲喝。

    此刻‘傻大舅’见自家门口人渐渐多了起来,竟莫名其妙地兴奋。

    刻板在他脑海里的印象,当着这些比自己辈分大,年龄大的人,他永远都享受被夸,被谢谢的问候,并认为这是自己应该干的事,义不容辞。

    于是东翻西找,找出一套从垃圾堆捡回来的破杯子,学着祠堂跟在‘糊涂桶’的身后端茶倒水,接着水,笑嘻嘻地朝人群走去,逢人就笑着问:“要不要喝茶?”

    他看起来是那样淳朴,仿佛这个世界不能惊扰到他的内心,心境从不起波澜,只有喜乐,没有哀愁。

    甚至到这个点上了,老父亲‘糊涂桶’的不见,很大程度是不好预兆,这个上了年纪的老村长行动不便,村民都在担心他掉哪条河,哪条沟里。

    因为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雨,堤坝都毁了无数,雨汛伤亡在遍布水的千湖镇,屡屡见怪不怪。

    雨汛期都是闭门不出的,因为到处是田坎和泥巴路,架不住瓢泼大雨造。

    村民轮番问了傻大舅,‘糊涂桶’上哪去了,他的回复如出一辙,带着十分高兴:“他出门去了,昨天晚上。”

    村民问人去哪了,他答不出来,问他昨天还是前天,他又会换个说法说‘前天’,始终没心没肺。仿佛这一切都跟他不相关一样,他正为这么多人聚集到家门口来而高兴不已呢。

    终于,在村民不懈地推测着‘糊涂桶’究竟会去哪里,村土医惦记着他的‘痔疮肛瘘’,嗜酒导致病变,终日在竹林的旱厕嚎上那么几通,质疑人会不会留在了那里。

    便急急忙忙往竹林赶,在揭开坑里大粪后,年迈的糊涂桶睁着双眼,瞳孔巨大,泡得发白,惨不忍睹地浮在那里。

    他的一只手拼命地想要扣住粪坑墙面的苔藓。

    当村民把糊涂桶从坑里捞出来后,把他血亲的儿子推到跟前,傻大舅的脸色终于沉了下去。

    他平静的内心就像突然被推倒了一块石头,颠得波浪起伏,脸色铁青地看着地面上这个父亲一动也不动,模样骇人。

    妇女们在哭哭滴滴,有人问傻大舅,认得眼前的人是谁吗?

    他终于第一次眉不开,眼不笑地回答;“这是阿爹!”

    人死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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