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羚说:“好呀导演,反正我现在没戏拍,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导演哈哈一笑:“对咯,你年纪不小了吧?快三十了?女人一过三十啊,这个戏路可就……”

    “过完年就三十八了。”黎羚说。

    笑声突然停住,片刻后对方才干巴巴地说:“哈哈,那你保养得挺好。”

    黎羚谦虚道:“还可以吧。”

    “对了导演。”她默默地打开了录音功能,“有件事我很好奇,秦易怎么敢在我们拍戏期间去夜店看脱-衣舞?”

    导演得意地一笑,突然压低声音说:“我带他去的呀。”

    黎羚仿佛很吃惊地说:“真的?”

    “我也是没办法,马上要拍重头戏了,他就死活放不开,我能怎么办呢?总不能让他一直NG吧……还好记者只拍到了他……”

    黎羚感叹道:“原来如此,您真是用心良苦。”

    “导演教演员,总要有一些方法。”对方继续吹嘘道,“其实我在你身上也是花了很多心思的,有一回我是不是让你在水里泡了一下午……”

    雨水像倒灌的洪流,汩汩地顺着玻璃向下淌。

    黎羚的手指一紧,声音却没太大的变化,微笑着“嗯嗯啊啊”了几声。

    “我特意跟他们说的,都别让你上来。”导演说,“这样你再演尸体就够味了,哈哈,看你那小脸白的……”

    雨越下越大,几乎要掩盖电话里的人声。

    黎羚垂下眼,望着手机视频里的中年影帝。对方正老泪纵横,高高举起奖杯。画面定格在一个失意者人生最高光的时刻。

    而另一个失意的人,还在深山里跋涉,沉陷在一场大雨里。

    -

    第二天凌晨,黎羚被一阵激烈的敲门声惊醒。

    小刘在外面喊:“雨停了老师,我们赶紧走吧。”

    雨已经停了,天却还是黑的,手机屏幕显示此刻不过凌晨四点三刻。

    她浑浑噩噩地从床上爬起来,浑浑噩噩地披上外套,因为严重缺觉,整个人几乎像一只游魂。

    他们摸黑上了车,车在泥泞的夜路上前行,天色渐渐浮白。

    在颠簸之中黎羚昏昏欲睡,隐约做了几个噩梦。

    梦里,她的耳边出现许多交织的声音,有人说:“感谢导演,他改变了我的人生。”

    另一个声音说:“是啊,导演对演员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

    黎羚吓得一激灵,睁开双眼,正好听见司机说:“我们到了。”

    玫瑰色的晨光里,她眼前徐徐展开一副堪称壮观的景象。

    摇摇欲坠的矮楼与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生长在一起,仿佛密不可分的古树与枯藤。

    山崖的尽头,静静矗立着一座十分典雅气派的剧院。它的外观古老而陈旧,比起剧院,更像是某种遗址或残骸,热带树林里掩埋的一张黑白老相片。

    黎羚更加恍惚,觉得自己应该还在做梦,跟在小刘身后,不太清醒地跳下了越野车。

    一个年轻男人站在剧院的枯树前,遥遥地朝他们看了一眼。

    他个子很高,肩膀也宽,头发理得非常短,穿深色的夹克,与高大的越野车十分相得益彰。

    太阳渐渐升了起来,年轻人站直起身,一步步地走进了日出里,他的背后是一片金红色的云海,一直染红到天际线。

    浓淡起伏的山影,都化作一望无垠的旷野。

    如此瑰丽的光线,淋漓迤逦,流金万丈,像是将他整个人都吞噬进去,又似真似幻地勾着他侧脸的轮廓。

    而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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