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崩断,翠云再也控制不住,失心疯般地尖叫,一声又一声,直到嘶哑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裴慎才温声劝慰:“放心,方才只是右手一根尾指,不会对他造成太大影响,我朝宽容,轻度残疾者依旧有参加科举的机会,只不过,你若再不说受何人指使,接下来,我可就要废他一整只手了。”

    他将血迹斑斑的钉锤扔回刑桌,这次选用的左数第一柄拳头大小的石锤。

    桓征听到翰林身下的动静,忍不住笑:“大人,这小子尿了。”

    裴慎也只是漫声一笑,语气轻松:“右手一废,他这一辈子可就很难读书写字了,即便是县试,也不会要一个断手之人。”

    翠云痛彻心扉,泪流满面,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直到那石锤再度毫不犹豫地扬起,眼看着就要落下,她终于受不住,用仅剩的最后一点气力,嘶吼出来:“是郡主……是郡主让我这么做的!”

    裴慎闭了闭眼睛,沉着脸起身:“给她签字画押。”

    *

    次日一早,长乐郡主指使婢女伤马害人的消息传遍整个京城。

    朝堂上,沈尚书举笏上前跪地,声音沉痛:“请陛下为小女做主!”

    一边是痛失爱女的国之肱骨,一边是自己的兄长和侄女,皇帝暗叹一声,看向下首汗流不止、眼神哀求的平康王,无奈地错开目光,转问裴慎:“此案依律该如何判定?”

    裴慎面色平静:“大晋律例,凡谋杀人,造意者斩,从而加功者绞。”

    言下之意,主犯长乐郡主应判斩首,而从犯翠云当处以绞刑。

    话音刚落,平康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辩解道:“陛下!是那皎雪骢不驯在先,小女一时糊涂,命下人小施惩戒,谁料造成如今这般恶果,小女也是无心之失,绝非蓄意谋杀啊陛下!”

    沈尚书痛声反驳:“可郡主明知前方是悬崖,摔下去必死无疑,却依旧在此放马行凶,岂能以一句无心之失掩盖全部罪行!”

    先帝仁慈,本朝因过失杀人的罪行一律从轻处置,与真正的谋杀、故意杀人不可同日而语。

    平康王也没想到,昨日好言好语的裴慎竟换了一副面孔!说好的与平康王府站在一边,转头便将自家闺女判为杀人主谋,真是其心可诛!至于沈彦清,他自己没了闺女,定然是巴不得人家偿命!

    平康王只好死死抓着皇帝这根稻草,没命地哭冤,沈彦清怎么哭,他就哭得更凶、更惨。

    皇帝这边也是头疼,偏袒谁都不好,沉思良久,最后道:“长乐仅有小施惩戒之心,奈何那刁奴下手过重,导致皎雪骢失控杀人,那刁奴便以谋杀论处,判斩首示众。至于长乐,虽无杀人之心,却致人于死,施杖刑五十,徒刑三年,大理寺收监,可有异议?”

    裴慎面色沉冷,拱手应下。

    沈彦清今日当朝讨要说法,也没想过真能让那对主仆杀人偿命,他心知这样的结果已经是皇帝能做出的最后让步,便不再多言,叩首谢恩。

    只有平康王不满这个判决,翠云死不足惜,可自己的闺女原本可以撇清一切,却落了个这般境地,平康王心中怎能不恨!杖刑五十,又是裴慎这个表里不一的阴险小人监刑,女儿哪还有命在!

    “陛下!”平康王哭声震天,“沈稚是生是死还未知,此时便以死论刑,恐怕操之过急,难以服众!”

    距离沈稚坠崖已过去整整五日,众人心知肚明,这姑娘只怕早已命丧黄泉,沈家与裴家之所以还在坚持找人,不过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难以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罢了。

    裴慎一直保持沉默。

    他当然知道,沈稚如若未死,长乐郡主还要罪减一等。

    可他不想让伤她的人太好过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