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鸿对着铜镜打理衣物,又着重看了看自己面庞。镜中人目如点漆、神完气足,是个神采飞扬的少年,不差。

    嗯,没什么问题,和前两日那个病痨鬼判若两人,当不会出差错。

    见无不妥,他拍了拍道袍,即刻赶赴大宴。

    殿堂之上,数十大臣分列大殿两侧,每人面前皆放置一木案,上有瓜果酒水,而安素坐于上首。

    “诸位臣工,今天下乱起,各州府不听大都号令,兴兵作乱,吾欲讨贼,诸位意下如何?”

    他取来一串葡萄,边吃边和群臣商议兵事,轻慢以极。

    下方群臣左右顾盼,无人敢做出头者。

    “既无异议,便由我这两位徒儿持符节调兵,诸公当好生配合。”

    这些臣属于安素而言,不过是做杂事的奴仆罢了,留着仅仅是为了方便自身,并非除不掉。

    所以,这次的宴会也并不是商议,而是通知,让这些掌握了世俗资源的家伙和卫鸿、沐德认个脸熟,方便此后配合,仅此而已。

    给出决议后,安素道人就要离席,忽有一中年长髯的臣子起身高呼,

    “兵者大事也,安能交予如此稚子之手,请国师三思啊!”

    群臣皆是诧异,如此勇士却是何人?

    细瞧才明了,此人为苏不群,乃是考学出身,并无家乡渊源,为今上拔擢,方可居此高位。

    其人深受皇恩,满脑子忠君,不过一愚夫尔。

    今次作此妄语,且看一看此人下场吧。

    卫鸿侍立安素左侧,默不作声,静静看着事态发展。

    安素道人占据朝堂尊位,先前他不以为意,觉着道人贪图世俗富贵不是不可理解。

    可自心炉中体会到蜕凡道人的神异,他又推翻了浅薄的见解。

    安素道人的欲求,区区一个俗世王朝如何满足?

    真要人魂骨血,他放开手屠戮,一日宰杀数万数十万也不难,比之凡俗大军来得还便捷,要这政权何用?

    王朝、乱世、地气风水、兴兵除乱......一个个因素串联于一处,答案隐约显露。

    这是某种仪轨?

    是了,平时他素来不把凡人放在眼中,视之如牛羊,但,大型的法道仪轨他一个人纵有千头万绪,也难以处理周全,须得一二助力,引导凡民去做他想做的事。

    安素道人以李氏王朝为棋盘,图谋的究竟是何物?

    兴许这就是机会啊!

    卫鸿心里振奋,面上平静若水。

    这般说来,甚么王朝兴衰,于安素而言全无干系,他要的只是一切事务按他所想的推进。

    即使是我,也只是一颗作用大些的棋子罢了。

    思绪贯通后,卫鸿忽而想明白许多事。

    就比如,安素来此穷乡僻壤灵机不盛的所在一呆就是三年,期间勘测地脉风水,还收下两个弟子。

    以他这位正值壮年的蜕凡道人的时间之宝贵,如何有这许多光阴空耗?

    他怕是在筹谋晋升炼煞法师所需之物啊!

    而我与沐德,名为弟子,或许只是打下手的杂役,甚至,是破境所需的材料。

    想通这些,卫鸿观这苏不群如看一死人,挡在安素的道途之前,又力量微薄,还敢跳出来做绊脚石。

    其结果,除却被一脚踢开外也不做他想了。

    果不其然,安素道人挑眉冷笑,并不与这人辩解什么兵事。

    他只把食指放在唇前,轻吹了一口气。

    这口气打着旋儿飘落到苏不群顶门,散作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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