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身份贵重,有道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时春听着下面的声音,隐隐觉得好笑。她真没想到,时至今日,她也变得金贵起来了。她环顾四周,随行的将官正打量她的神色。他们既怕她去,更怕她走。她大笑一声:“拿笔来。”

    底下人眼看船越开越远,正闹作一团时,忽然听到箭矢破空声。他们大吃一惊,还以为是敌袭,回过神后才发现,是一枝绑了布条的箭正插在沙滩上。

    船上遥遥传来声音:“以此为凭。”

    那位追船的人,小心翼翼地拔出箭来,递给王守仁。王守仁展开一看,其上只有一句话——“如遭不幸生缘绝,莫忧莫悲,犹记君恩,不许转世断前尘。”

    王守仁一叹,这是给李越留下的。他抬头一看,孤帆远影,早已湮没在沉沉海雾之中了。

    时春一行人趁着夜色和雾色,加速往屯门岛驶去。屯门本是大明的领土,佛朗机人来到东方之后,为了方便贸易往来,便占据了屯门,在岛上修建军事要塞,俨然是将其当作了一个中转站。

    他们凭借着指南针辨别方向,三个时辰后就隐隐约约看到了岛屿的影子。岛上的人显然也发觉了他们。时春等人眼睁睁地看着船上的堡垒处亮起了火把。真到了直面对手的时候,所有人都不免有些紧张。时春镇定地下令:“别慌,按照之前说的,点起火把,吹响号角。”

    在古代缺乏便捷的通信技术,水面通信就只能依靠一些原始手段,白天风清气朗时,依靠旗语通讯,晚上视觉受蒙蔽时,则是靠灯火悬挂的位置和声音高低来辨别情况。费尔南和皮莱斯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打出来那一连串正确的信号,惊得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时春斜睨了他们一眼,也不想想,他们既然能策反那么多人,岂会摸不清这些。皮莱斯也在这时,被逼上了船头,对着船上的人招手。

    岸上的人看到这信号对上了,又通过望远镜看到了自己人的身影,明显松了一口气,吹响号角给他们指明方向。毕竟这段时间广州的官员们给他们营造的都是能继续通商的假象,他们得到的太多了,怎么会想到这群汉人会突然翻脸。

    但也有人心存犹疑,提出要不要派人去船上确认之后,再让他们靠岸。主事的佛朗机人西芒·佩雷玆听到手下人陈述的理由之后,也是动作一僵,他这才从适才那种放松中回过神来。他们之前的确收到了费尔南的传信,说他们会选择再和明廷官员接洽几次,如果还是不能觐见大明的皇帝,那么他们会选择离开止损。可为什么会是在这样一个大雾天,连夜赶回?他们难道是想借雾遮蔽些什么吗?

    站在堡垒上的西芒望着船影,不由出了一身冷汗。他焦急地下令:“让他们停住,等我们的人上船核验。”

    可还不待他们将命令发出去,船上又出现异动了。整齐而悠扬的圣歌,在船上响起,隔水传来。佛朗机人极度笃信基督教,他们四处航海,也是为了传播主的福音。

    西芒听到这熟悉的曲调,也摸不着头脑,他们难道是为了接下来的诸圣节赶回来?可这明明还有四天啊。堡垒上的人也开始拿不准。有的人坚持还是要去查验,而有些人则因刚刚的多疑而大声嘲笑:“上帝啊,你们居然真的怀疑这是假的。可他们冒充一艘船有什么用。”

    就在他们迟疑不决的时候,桨帆船正在借着风力和人力,飞速向前。所有的士卒们拼命摇着船橹,他们的脸涨得通红,可却不敢有丝毫的停歇,到了这个时候,时间就是生命!

    时春举着千里镜,默默地看着估算着他们到岸边的距离。快了,快了,还有一点就要进入射程了。将士们早就吹燃了火折子,放在了引线上。他们屏住呼吸,就等时春一声令下。时春却迟迟没有发声,她想近一点,再近一点,终于堡垒就在他们眼前了。

    她深吸一口气,吼道:“放!对准炮台射!”

    一声刚落,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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