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乌米”,犹如巨大的布满灰尘的脸盆沿儿上瘫软着一只弥留之际的病蚂蚁。

    水库环坝上那些夏季里粗壮而丰满的垂柳,此时已经凋零了所有叶子。唯有数不清的细长虬状枝丫随风胡乱地向四处抖动挥舞着,极像是落水者垂死前的挣扎状,一刻不停地张牙舞爪般地抽打着周围,并且随着强劲的西北风发出断断续续、呜呜咽咽的刺耳声响……

    此刻,张茂林一个人孤单冷清地坐在桑塔纳车里。他实在觉得有些乏味,打心底也很想下车随处溜溜。但是,外面强烈的冷风又让他绝不敢实现这个本来是简单至极的念头,复发的哮喘病几乎摧毁了这个刚刚年过半百的男人在冬日里的一切冲动!

    张茂林原本不是软弱、拖沓、迁就的性格,但是一旦哮喘发作所引发的近乎窒息的痛楚,的确是令自己不敢有越雷池半步的奢望。

    张茂林几乎是蜷缩在副驾驶的座位上。

    早已过时的肥大雪花泥上衣,明显松垮地包裹着张茂林并不肥胖的身体。领子紧紧贴在颈部,张茂林很吃力地调整呼吸,但效果明显不佳。他很清楚,如果胆敢现在贸然下车极容易导致他瞬间窒息。

    尽管眼前唰唰作响的暖风鼓噪了许久,但是四面侧漏的破旧车厢根本充盈不了多少温暖。张茂林用力拉紧衣裤上所有能够收缩的地方,蔫了吧唧并且毫无目标地散望着窗外。

    其实,张茂林的老花眼根本就看不太清楚什么具体的景物。车外一切早就淹没在比浓雾还要昏暗的尘霾里,只是由于近期快速上升的水位,倒使他能够透过车窗,模模糊糊地俯瞰到乌暗朦胧的近处水面以及那些尚未来得及清除的乱七八糟的漂浮物。

    在这样的季节,水库岸边已经开始冻结细碎如豆粒状的灰白色冰屑了。

    这样的景物让张茂林本来就郁闷的心情更加暗沉起来。他抬起头,木然遥望远处浑浊而空荡的天幕。

    这时候,刚才跑步上山的司机陶侃已经开始折返下行了。

    陶侃在山脚一块不大的平旷地面中不停地原地踱着碎步,双手飞快舞动着摆拳、勾拳和直拳。他嘴角儿歪叼着一根石林牌香烟,在混黄、昏暗的空气散光里以及狂风吹拂下,烟头上的猩红火点显得格外鲜艳。

    “嗨——,侃仔,你别在外面遭罪了!回车里抽吧,我打开窗、再带上口罩就行,呛不着我的!”

    张茂林摇下车窗玻璃,对不远处缩脖耸肩、蹦蹦哒哒的司机吃力地喊着。

    “不用不用,我马上搞定!”

    陶侃半弯下腰,死狠地吸了几口烟卷,那架势恨不得把整个烟头儿都嘬进了嘴里。旋即,鼻孔中涌出的两条长长、粗粗的灰白色烟筒瞬间被风掠走。

    ......

    陶侃落座时唰唰不停搓手。通红的双耳和脸蛋儿让张茂林心疼不已而又不禁哑然失笑:

    “你就在座位上抽吧,我带上口罩没事的。这么冷的天儿,如果因为抽一支烟冻感冒,臭小子你傻不傻呀?”

    “不冷不冷。刚才我到山坡上跑了一圈,身子蛮热乎的,就是有些冻手。嘿嘿…”

    陶侃笑着说。

    “不错呦。你的体能蛮足的嘛?还是年轻好啊!”张茂林说着,冲陶侃竖起大拇指。

    “不行啊!跟高手比咱还差着远呢!明年五.一全省金融系统散打擂台赛又要开始了,我准备再上台拼一次。上届比赛我和省分行保卫处的一位退役武警过招争夺第三名,前两局我有明显优势,但是到了第三局体力明显不行啦。唉!”

    陶侃表情很遗憾。

    “不错,我绝对支持你!年轻人嘛,应该有一股子血性。我年轻时候在部队的体能绝对是顶呱呱,单、双杠全套练习下来,从来没有遇到真正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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