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痣也透着不正常的颜色。
他记得自己又惹了那人生气,刚出府没多久空中就电闪雷鸣,雨势陡然瓢泼了起来,他本想去义父的家里避雨,结果半路摔了一跤,脑子好像也摔坏了,迷迷糊糊的在哪儿趴着睡了一觉。
这一觉睡得有些漫长,忽冷忽热的,总觉得很难熬。
乌篷船从窗外飘过,船上或是放着水灵的蔬菜,或是坐着行色匆匆的旅人,来往船影不少,但却一点也不嘈杂,偶尔会有阿婆的闲聊声从对岸传来,说的也都是江南的方言,绵糯轻巧,很衬这烟雨水景。
邈千重心口突然重拍一下,掀了被就要下床。
“做什么去?”何老四刚打酒回来,回程就喝了个半饱,脸上浮着红晕,一张嘴熏了半屋子的酒气。
“回寨。”邈千重一动便扯得伤口发疼,他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身子,龇牙咧嘴的给自己穿鞋:“快十五了,我得清点家资,下聘礼去!”
何老四打了个酒嗝“隔三差五的下聘,你那意中人还没答应你呢?要我说就算了,你那破山寨不大,人倒是不少,上上下下就指望你一个过活,头天打了劫,后天就去下聘,害的那些人成天吃糠咽菜,万一最后人家还是不答应,你人财两空,寨子里的人还不活剥了你!”
“这次准行!”邈千重披着外袍就跑,红艳的朱砂痣在阳光下闪动的欢快“等着喝茶吧您!”
人都跑远了,还不忘回喊一句:“别忘了备改口钱!”
何老四靠着墙挖耳朵,只觉这话听得都起茧子了。
邈千重跟何老四的父子情来的有些荒唐,但谁也没想到喊爹喊了三四年,硬是给喊出了感情来。
何老四和空伯不是亲哥俩,俩人都是解甲归乡的老兵,返乡的半路上突然就看中了江南的水乡风情,合资在镇上买了个杂货店,赚小钱的同时打发着闲散的时间。
俩人在进货的路上碰到了打劫的山贼,领头的就是倒霉的邈千重,何老四当时喝蒙了,大着舌头说要一人单挑邈千重他们十几个年轻儿郎。
邈千重他们当场就笑了,他甚至还大言不惭的拍着胸口说,输了就给何老四当儿子。
若换了空伯,邈千重断不敢这么说话,因为那老汉一眼看过去就不是善茬,但何老四却是个实打实的兵混子,这瞎子都能看的出来。
邈千重自认功夫也不差,对付个酒鬼兵混,那是手到擒来。
结果半盏茶不到,他就挂树上了。
从那以后他多了个酒鬼爹,还有个抠门又讲究的三大爷。
三大爷拎着大铁勺从厨房出来,一脸凝重的问何老四“万一成了,我不会也要拿钱吧?”
何老四哼出了声,大着舌头说“他要是成了,老子给他当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