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胤厉声正色,接着说道:“令祖郗鉴,迁都定策,名扬千秋;令叔郗昙,北伐中原,久有战功;郗氏乃江东望族,闻名遐迩,受人尊崇。没想到传至你时,竟怂恿诸公,做问鼎之臣,行谋篡之事,可恨可耻!”
郗超气得鼻子里直喘粗气,说道:“倘若桓氏立国,凭你我之才,定可左右为相,辅弼朝纲,何愁天下不定,何虑大业不成,岂不比太后、陛下那孤儿寡母强百倍有余?”
“说了半日,大都督尚不愿为丞相,原来是景兴早怀有为相之心。就凭你这谋逆之计,篡位之心,即便天下归桓氏,谁又保你日后不反?”
“啊?”郗超大怒:“我乃郗鉴之孙,名门之后,车武子你是何出身?胆敢发此狂言!”
车胤作揖侧举头顶,慷慨说道:“自古英雄,不问出身,车胤出身寒微,但尽忠社稷,辅弼朝廷,鞠躬尽瘁,天地可鉴!岂如你辈,居心叵测之人,歹毒险恶之徒,既无忠孝立身,更无肝胆照人,至负皇恩,亵渎祖宗,目无君父,可耻至极!”
郗超大怒,拔出腰间佩剑,指向车胤恫吓道:“尔不识好歹,自许忠良,今日便剖心肝,一探究竟!”
车胤扯开领襟,厉声怒道:“我乃大晋钦使,当尽臣节,今日得死,血溅帅堂,以鉴我忠贞之心!”
桓冲一看锋刃光亮,人命将伤,赶紧喝道:“景兴不可造次,快些收剑!”
“大都督!”郗超血灌瞳仁,火冒三丈。
车胤趁火浇油,指着郗超又道:“败家之子,丧家之犬,枉读圣贤书,屡做亏心事!苍天有眼,当雷劈于九泉之下;大地有知,必沉尸于黄沙之中,不得好死,唾骂千秋!”
情急之下,郗超手握宝剑,不断抖动,只觉肝肺剧痛,气短攻心,一口鲜血溢出,当场倒毙。郗超被当场骂死,时年不过四十有二,众人大惊失色,桓冲心中对车胤胆识是愈加钦佩,暗自叫绝。
桓冲起身离座,望了一眼暴毙而死的郗超,作揖对车胤道:“武子忠贞无二,肝胆照人,桓某敬服不已,本都督已有心仪丞相人选,愿奏请朝廷,任用贤能。”
车胤问道:“大都督所指贤相,又是何人?”
“谢安是也。”
车胤没想到桓冲心中的丞相,也首选谢安,车胤道:“大都督若肯推举谢安,下官愿与都督联名。”
桓冲亲笔写了奏疏,稍带说道:“武子回京之后,劳烦告知太后、陛下,桓冲愿移师荆州,谋攻西川,为家兄桓豁复仇,早日收复蜀中。”
车胤也作揖道:“大都督当世帅才,平定西蜀,何愁不成,下官回京如实奏禀,不枉大都督一世英明。”
骂死郗超,死有余辜,桓冲也被车胤的人格魅力所折服,听从良言。桓冲意欲移师荆州,了却三哥桓豁收复西川的未了之愿,东晋朝廷欣然应允,改任桓冲为荆州都督。
桓家之所以如此看重荆州,毕竟桓温在荆州扬名,是桓氏一族的望族之地。尚书仆射谢安也无可争议,授予为大司徒、中书监、骠骑将军、录尚书事,谢安推辞司徒、骠骑将军之职,也依旧荣登丞相之位。这才是:
气炸冲天损肝肺,阴谋一破自心亏。
忠贞何惧讥嘲死,奸佞到头多是悲。
又有诗词赞谢安道:
功利之争何必难,眉间二指可容宽。半生读卷观闲鹤,谦让宰官成美谈。
以退相期积时望,高存雅量自留丹。官场得失多唯忆,愿为淡然心遂安。
西川、东川皆为秦国所有,前秦朝廷也有了些许喘息之机,前秦天王苻坚端坐明光殿上,朝见百官。苻坚言道:“自桓豁兵败东川,收复两川之地,如无人之境,如今褚太后又调派桓冲镇守荆州,固守不动。不知这桓冲是何何许人也,比桓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