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回到那个烈焰熊熊、绵长的龙吟与鲜血纷飞的幽暗空间,伫立在身前那副鲜血淋漓却站得笔直的身躯;

    只有偶尔的回神,发觉自己置身于那片尸横遍野的荒原,在模糊的雨幕中望着那个独坐于当中的孤寂身影。

    而在梦的最后,方才梦醒前所见的那一幕总会出现……漆黑的箭雨射穿身前之人,喉咙处尽是灼烧撕扯的难耐。

    真要说起来,“无法说话”这件事其实并不可怕。

    最可怕的,是那些无时无刻环绕在自己身旁的梦魇。

    ……搞得她好像有被害妄想症似,一点风吹草动都会神经兮兮的。

    拜此所赐,她这几晚都没能睡好。

    精神不济,以至于她只要一闭上眼就能随时睡去……然后没几秒又会被新一轮噩梦吓醒。

    清醒时很想睡,刚睡下又立刻惊醒,就这样反反复覆,恶性循环。

    过了一晚,温度还有点低,一阵冷风恰好迎面吹来,热情地扑在缇菈的脸上,还有些昏昏欲睡的少女顿时打了个颤,昏沉的大脑勉强开始运转。

    好冷……

    脑中闪过的念头,并不是现实中的感觉,而是那场梦的余韵,冷彻的寒意深入骨髓,叫人四肢发寒,动弹不得。

    天色还有些昏暗,又是一阵风来,一个喷嚏响起,整个人因此清醒不少。身后沈睡的黑猫被这声喷嚏吓醒,耳朵抽了抽,睁开了黄水晶色的猫瞳。

    少女下意识搓了搓手臂,搓到肌肤发红仍是觉得那股刺痛的冷意如蛆附骨,干脆抓起一旁制服外套套上……

    这时,外头隐约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伴着人低声交谈的声音,想来其他同伴也醒了。

    钻出帐篷后,缇菈慢了数拍的意识才注意到营地中央正燃着熊熊营火,火焰贪婪地吞噬着木材发出劈啪声响,极其醒目,而那上方则架着一口大坩锅,有个人站在一旁,正拿着一柄长勺不疾不徐地搅拌着。

    一股香甜可口的气味朝她挑逗似的勾勾手,凑近一看,奶白浓汤正咕嘟咕嘟的冒着泡,缓缓苏醒的五感这时终于开始发挥作用……

    还算安静的营地里,蓦地想起一声清晰的“咕噜”,绵长的余音好似袅袅轻烟般,在沉默的空气萦回缭绕。

    沉默了几秒后,一声让她无法忽视的“噗嗤”响起——是那个人一个没忍住的笑声——缇菈敢说她这会儿要是脸红得像苹果,绝对是营火的火焰害的!

    看着黑发青年那副略带几分无奈,却更像要笑不笑,憋得很辛苦的俊脸,缇菈在“揍他一拳”跟“逃回帐篷”两个选项中左右为难,最后她只得举起悬挂在胸前的白木板,气势汹汹地举到对方眼前,速度过猛差点没直接戳到鼻子。

    那块白色木板不过少女一个手掌那么大,打磨光滑的表面忽然浮现出三个大字,看上去像是浓黑的墨水从木板内部渗透出来。

    “不要笑!!!”

    一个接一个缓缓浮现的秀气字迹被加粗加大,后头还缀着三个斗大的惊叹号,一个比一个大,让人光是用看的都能看出一种愤恨不平的意味,足见字的主人有多难为情。

    哪怕这时零讨饶似的递来一碗热腾腾的浓汤,也无法打消她的愤怒……

    也许两碗可以?毕竟寒凉的早晨来碗热得冒烟的浓汤实在是一大享受,让人什么不快都能瞬间抛到九霄云外。

    坐在篝火旁闭着眼睛心满意足的喝着汤,温暖疲倦的身躯与心灵,结果温暖过头,她一个恍神,脑袋一歪,整张脸差点栽进汤碗里;于是在等待第二碗汤盛好前,缇菈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找点事情做。

    而她所谓的找事做,就是数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