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长须老人早已伸出的右手握在了一起。

    ×××××××××××××××××××××

    大船在宁德的西浦码头靠岸时,码头上的工人早已忙得热火朝天。

    岸上的官员与百夫长交接了一些手续,商人们找来帮工,将船上的货物卸下。

    一切进行得有条不紊,没人知道,头天在钱塘江口,船上一共流出了多少血。

    林彦复和林彦瑛身着水师军服,压低帽檐,时刻紧紧地站在百夫长身边,以防其轻举妄动。

    徐霞客则悠闲地看着港口里的渔船进进出出,看着工人们不停地搬运着各种大包小包,看着朝廷渔课的官员们在来回点算着货物数量。他对无书和秦恕说道:“天下熙攘,皆为利来。西浦码头又是天下第一重利的所在。这里的每个人都会为了钱,毫不犹豫地把我们卖去南洋做苦力,或者娈童。所以,我不得不让林公子好好地盯住他们。”

    秦恕说道:“先生,要不要让我也去帮忙看着那个百夫长?”

    “那倒不用。你此行的唯一任务就是:保护我。哦,对了,如果腾得出手的话,顺便保护一下无书。”

    无书显然已经习惯了徐霞客的这种说话方式,不过秦恕还没习惯,他尴尬地朝徐霞客拱了拱拳,说道:“请先生务必放心,我秦恕答应下来的事情,刀山火海,万死莫辞。”

    徐霞客笑道:“我向来都是游山玩水,从没去过什么刀山火海。不过,有的事情比刀山火海更危险。无书,你想知道是什么吗?”

    无书不由得问道:“什么?”

    “是人心。人心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东西。”

    百夫长那边已经跟码头上的官员交接完毕,大船在码头完成补给后就将继续启程南下,而西浦港口的私船甚多,徐霞客让秦恕找到了一位来自莆田的船主,双方用旁人听上去像扶桑语的闽南话交流片刻,便愉快地达成了协议。

    秦恕虽然样子看上去像是个混黑社会的,但谈起生意来精明能干、头头是道,连无书也不禁对他刮目相看,心想此人文武全才又会讲福建话,二十八年来没当个导游真是屈才了。

    这个当口徐霞客也没闲着,在码头雇了台车马,把自己的那些古书、行囊全装了上去。林氏兄妹把百夫长礼送上船,又目送大船离港远去,这才与徐霞客他们三个会合,坐上车马,一路向西驶去。

    而在大船的船头处,百夫长亦在远远地看着徐霞客一行的马车,渐渐在天际边化成一个黑点。一位士兵咬牙切齿地对百夫长说道:“我们死了一个兄弟,伤了五个。你就这样把他们几个放走?”

    百夫长冷冷地看着士兵,回答道:“你不想成为第七个,对吗?”

    士兵没有说话,但眼神中的怒气似乎要喷薄而出。这时,又有三五个士兵站在了百夫长的对面。他们一个个阴沉着脸,没有说话,但右手已经不自觉地按在了腰刀之上。

    百夫长一眼扫过他们,说道:“你们都拿到了钱。并且数目不算小。有的弟兄流了血,我知道。但请相信我,他们几个自踏上陆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死人了。”

    那个士兵又说道:“你凭什么让我们相信?”

    百夫长突然抽出佩刀,“嚓”地刺进了那个士兵的胸口。士兵的眼睛瞪得很大,他在临死前听见的最后一句话是:

    “因为死人必须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