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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泥里步踏这几年,推车靠崖在眼前,目下就该再使力,扒上崖去发财源。天苍苍、地茫茫,雾幕遮前方,里德走私押运墨菲特批的一车军火,行进在广阔的原野,到处布满地雷,里德之前绘制了记录图:有多少地雷,分成多少行,可以据此发现地雷的标记。可是这个记录图弄丢了,记录图上边有标记------树,可是那一棵棵树已经被烧毁了。标记是石头,可是那一堆堆石头已经被炸飞了。里德的几个心腹手下谁也不去看,谁也不去检查,害怕让自己人埋的地雷给炸死了。里德花钱雇了一群当地的孩子在前面的雷区奔跑,谁也不知道哪儿有地雷?里德这是裁缝不带尺子------存心不良(量)…….

    现在,梅丽尔把医院里的事更多地交给副职、助手、下边的人去做,她只管财务和人事。更多的时间,她协助里德,夫唱妇随,用心经营好自个的家。现今,夫妻俩在居延的日子是灿烂的朝霞------红红火火。有时,她会整天坐在镜子前,张着嘴,伸着舌头,她怕传染肠伤寒,每天早晨要对着镜子看一看,一旦得了肠伤寒,舌头上就会出现牙齿划的痕迹。有时,她会整天拿着微生物试管,每句话都离不开肠伤寒、副伤寒、肝炎。梅丽尔知道,伤员不是马上就能被送到军医院的,有的人要过6到12个小时,有的人在山里,在沙漠里,要过两天两夜才能送进军医院,那时候伤口已经化脓,长了细菌,也就是所谓的伤口感染。有的伤员还处在复苏状态中,可是,梅丽尔发现他们已经感染了肠伤寒。

    梅丽尔熟悉了他们死的时候不声不响,有一次,梅丽尔见到一位军官哭了,她来到军官面前,问他:“您好,您哪儿不舒服?哪儿疼?”那位军官哭着说:“救救我吧,我应当活下去!我有心爱的妻子和女儿,我应当回去……”他本来也会默默地死去,但他哭了。梅丽尔有时不敢进停尸房,送到那里的尸体------肉和泥土搅拌在一起。护士们的床下也是肉,她们把煎锅摆在桌子上。

    现在,梅丽尔和任何人谈话都称呼“您”、习惯说“您好”。她知道医生们都过着半饥半饱的生活,只能吃到土豆泥、冻肉------这些都是为战争准备的,吃起来像嚼木柴。一次,梅丽尔从医院厨房拿了3个鸡蛋,用餐巾纸包了起来,这时,有人用滑轮车推着一个小伙子从她身边经过,准备把他送回万相台。他身上盖着一条床单,床单下边是什么样的,梅丽尔看不见,只见一个漂亮的头颅在白色枕头上摇摆。他睁开眼睛望着她挤出一声:“我饿。”当时正是吃午饭的时候,饭盒还没有送来,可是已经准备把他送上飞机了。他什么时候能飞回国,什么时候能吃上饭?不得而知。

    “您好,给您。”梅丽尔把那3个鸡蛋给了他,转身走了。她没有问他是否有手,是否有脚?她把鸡蛋放在他的枕头上,没有替他剥皮,也没有喂他。“万一他没有手怎么办?”梅丽尔心想,她不敢在街上讲话,她回到家了,她不敢听音乐。她恨不得把房间门一关,只留下自己和电视机。这时,电视剧正播放着------男主正在说:“如果一个外国人有机会来到居延,又能健康地、没有伤残地、肩膀上扛着脑袋离开这里,那么他将会受到苍天的特殊保护……”

    梅丽尔本来性情温柔,现在却发现自己变成一个咄咄逼人、残忍无情的生物了。她准备让一些十七八岁的新兵出院,可他们躲藏到军医院的顶层阁楼里、地下室里,护士们到处找他们,把他们拖拽出来。老兵在转运站教年轻的士兵应当给谁一瓶伏特加酒,以便能被分配到好的工作岗位上去。当天下班途中,梅丽尔在街上遇见一个呆傻的女人,疯疯癫癫的。她常常出现在医院邻近的兵营驻地,有时在集市上,有时在商店里。人们说,她年轻时被人强奸了,从那以后,她连自己的母亲都不认识了。翌日,梅丽尔在一个被撵出院的新兵伤员落下的腰包里发现有几封信。她拆开第一封,妈妈写给儿子的信------你长得娇小,像个女孩,白净清秀。我怀了八个月就生了你,早产。我们这代人生不出健康的婴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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