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睡醒来后,环顾了下四周。

    接着,她叫了声:“大脚,你来。”

    大脚正在猪圈喂猪,一听到七婆婆唤,赶紧就来了。七婆婆就坐在厅堂的竹椅上微笑地看着大脚走近前来。七婆婆吞了口口水,她觉得喉头有股清甜的味道。她努力地睁大浑浊的老眼看着大脚。

    “妈姆,什么事?”

    大脚的双手还在围裙上擦着,喂猪时手肯定会被弄脏的。

    “大脚,我要走了。”

    七婆婆说这话时很平静。

    大脚大惊:“妈姆,你要到哪里去?是不是我让你生气了?你这么老了,你要到哪里去呢?”

    七婆婆看着大脚:“你很好,我心里清楚,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咧,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我真的要走了,我刚才看到许多菩萨来接我了,有观世音菩萨,有地藏王菩萨,他们要接我去享福了。大脚,时间不多了,快给我换衣服吧。”

    七婆婆说完,身子就颓了下去,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她的脸色也渐渐地变白变淡了,她的人生也变淡了变得透明了。

    大脚的喉咙哽咽了,但她的泪怎么也流不下来,她只觉得心像刀割一样地痛。她口里不停地说:“妈姆,你不会的,不会这么早就去的,你还没有享到孙儿们的福咧。”接着,她吩咐大水去叫医生来。

    不一会儿,大水气喘吁吁地领着医生来了。

    医生把了一下七婆婆的脉搏,听了听七婆婆的心音,无奈地对大脚说:“你们准备后事吧。”

    医生说完便逃也似的走了。

    于是,有了哭声,那是大水的哭声。

    大脚就开始给七婆婆换上白粗布的寿衣,寿衣是没有扣子的,只有一条条布条打成结,而且不能打死结,只能打上活结。

    在给七婆婆换寿衣的过程中,七婆婆回光返照了一次,她的脸上毫无表情了,她说了两件事,一件是想见小水一面,另一件是说看不到大脚和那城里人成亲了。

    说完,她的喉头滑落下去,就永远说不出话了。

    她终究没见着小水。

    谁也不知道小水在哪里,在干什么。

    她也没有看到大脚成亲,事实上在往后漫长的岁月中,大脚再也没有成亲。

    七婆婆合上双眼时,老应来了,老应没有听到她说的话,如果他听到了,或许在往后漫长的岁月里,他不会改变最初的诺言的,他毕竟在离开野猪坳乡村之后,再也没有回来。

    后来,大脚托人去寻过他,说找不到这个人了,难道他会从地球上消失么?

    小水一回到家里,发现家已经空空荡荡的了,母亲李大脚就坐在他的对面,很小心仔细地端详着他。

    大脚没有问他这些年在县城或者县城以外的地方闹腾得怎么样,看他回来一副落魄的样子,就知道他这个曾经的红卫兵司令在外面混得并不如意。

    儿子是大人了,二十多岁的小水看着母亲额头上和眼角的皱纹,心突然痛了起来。

    母亲对他的回归没有问什么,也没有说什么,就那样平平淡淡的,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小水想哭。

    他为何哭?

    为死去的祖母哭?

    为母亲的衰老哭?

    还是为兄长大水的远离而哭?

    他找不到哭的缘由。

    这种心境是最痛苦的了。

    他开始反思这些年的举动了。

    他觉得一切都是那样的不如意,他难道错了?

    或者,他应该选择另一种生活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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