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猪坳乡村。

    野猪坳乡村被洪水冲毁掉家园的人们都搭起了筒易房和草房等待着政府落实建设新村的计划。

    政府许多决策是万分正确的,可为什么到了底下就很难落实了呢?

    那些号称人民公仆的乡镇干部怎么能雁过拔毛呢?

    小水坐着用扶贫款买的桑塔纳轿车回到野猪坳乡村时,激起了野猪坳乡村灾民的愤怒!

    李大脚举着火把,领着群众堵住了小水和他的轿车。

    小水惊呆了。

    他是回来找母亲的。

    他想他会取得母亲的谅解的,在他的印象中,只要他在母亲面前掉泪或者下跪,母亲就会依从他的,他忘了一点,他忘了他的母亲是正直的,眼睛里揉不了沙子的,一生嫉恶如仇的乡村女人李大脚:他忘了从前的下跪和泪水,打动的是一个蒙在鼓里没有识破他这条爬虫和贪官真面目的善良母亲。

    他在那众多火把映出的愤怒的脸中感到了不安和胆怯。

    大脚无声地怒视着车中的小水。

    司机吓坏了,他问小水:“镇长,怎么办?”

    小水不知怎么回答司机,他的心乱极了糟透了。面对母亲和村里愤怒的群众,他无言以对了。

    大脚和群众无言地和他对抗着。

    他乱了方寸。

    他甚至没有胆量和母亲李大脚对视了。

    他吩咐司机:“后倒,走吧!”

    司机的开车技术是一流的,他把车一下子就掉转头来,往国道上快速地开去,小水在反光镜中看到那些火把,那火把的光亮照亮了山村暮春的夜色。他的泪水流了出来,他已经无法回头了,他走得太远太远了,他滑得太深太深了。

    车开出了好远一段路,开上了山,他从山上往下看去,那火把还在那里亮着。他让司机停下了车。

    他站在山的高处,看那星火燎原状的火把,他想起了父亲。

    他突然觉得自己特别猥琐,特别没劲!

    他丧失了母亲,那么就等于丧失了生命的源泉。

    他的野猪坳乡村已经不接纳他了,他在这片土地上当官还有什么价值!

    他沉默了,他的脸一阵阵地发热,背脊一阵阵地发冷。

    他用手抓住自己的头发,使劲地抓着,他已经陷进了一个泥沼,一个腐臭的泥沼,他觉得,那腐臭的污泥正在把他吞没,他想使劲地把自己提出这腐臭的泥沼,但他无能为力了,他只有使自己陷进去,他的灵魂被吞没了。

    他是一具行尸走肉,在母亲和乡亲们面前,他什么也不是了。

    司机说:“镇长,走吧。”

    他骂了一声:“走你老姆!”

    司机缩回车里,狗屁也不敢放一个了。

    他在夜风中甩下一串长长的泪水之后,坐上了车,回镇上去了,他要寻找对策。

    他知道母亲比李火木更难对付。

    大脚回到了野猪坳乡村。

    她没有找到张公安,她没有找到张公安也就在县城里没有告成状。

    她是凭感觉的,她感觉到张公安会帮她的,因为张公安是个可靠的正直的人,她没想到张公安会被他们一脚踢出公安局的大门,不知到何处去了。

    张公安的失踪让大脚感到迷惘。

    这个贫困县里有一张黑色的网,是由一帮鬼蜮织成的黑色的网。她儿子是这张网的编织者之一。

    她在找张公安之前,找过县纪委,找过组织部,甚至找过县委书记……他们似乎很热情地接待她,但没有一个人在认真地听她诉说,没有一个人受理过她的告状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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