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天,南方和苏晓虹离开了城市,去了200里外一个叫做槐树弯的村庄。苏晓虹听南方说过,何西曾在那个村子里当了两年知青,她说:“这里面说不定有文章可做。”苏晓虹说这话的样子,就像一个神秘的女特务。南方领会了苏晓虹的意思,他说:“你的想象力还挺丰富的。”苏晓虹说:“你别挖苦我好不好?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南方望望苏晓虹,觉得她的话有一层什么意味在里面。

    按照苏晓虹的主意,他们找到了当年的老妇女主任陈美玉。虽然她已经过了七十岁生日,但还很健旺。

    苏晓虹将准备好的一盒高级点心用双手递给老人,甜甜地说:“老人家,这是何西捎给您老的,我们特意代表她来看望您老。”老人耳不聋目不昏,乐滋滋地接过点心,说:“你们是讲那女知青何西吧,她可是一个好女孩哩,难得她这么多年还记得我。”

    老人又说,“何西当年就住在村边的仓库楼上。”老人口齿伶俐、谈吐清晰,可想而知她当年当妇女主任时的风范。她边说边迈着稳健的步子带着南方和苏晓虹向村边走去。那木楼因年头久远而显得十分破旧,楼前的草坪上零乱地堆着瓦砾,那些枯败的草茎自楼脚的枕木间斜逸而出,懒懒地摇摆着荒凉。每一块斑驳的木壁都开着裂缝,那隐约的霉味和腐臭就源自那些苍凉的裂缝。还有那架楼梯,日晒雨淋的,早已腐朽不堪,人走在上面,它便发出破旧而低沉的叹息。

    老人的故事,就从这荒芜破烂的旧址上被翻找出来,透着一股旷远的既陌生又陈旧的意味。

    八

    那是一个无月亦无星的后半夜,村里的人们还酣沉在香甜的睡梦里,村子里寂静无声。村口仓库楼上的知青点里,一盏豆油灯在窗前忽闪了一下,旋即又幽暗下去。少顷,木门嘎吱一声,有身影自门里闪出,徐徐晃向楼梯头。

    梯子是乡里寻常的木梯,人走在上面免不了要吱嘎吱嘎地响一阵。不过那晚的吱嘎声很轻很细,似乎是怕惊动了村人的睡梦。嘎吱声停止后,那个身影已到了楼下。黎明前的凉风从村口吹过来,那身影打了个战,之后踏上楼前的石板路。那石板路向村口延伸而去,在黎明依稀的光影里,仿佛一条青灰色的飘带,无声无息地飘摇着,晃得那么幽远。叩在石板路上的足音说有实无,说无实有,无法用耳朵去谛听,只能用意念去体会。一切都梦一般,实实在在而又虚虚幻幻。

    身影不一会儿就沿着石板路飘到村口的槐树下。身影的身前还有一个布包。那布包也轻飘飘的,像舞台上的道具。抱着布包的那双手小心翼翼地用着力,表示着对它的怜悯和呵护。身影在槐树下迟疑了片刻,然后就迈下前面的石坎,迈向村外那片原野。

    灰暗里,石板路一直在原野上蜿蜒着,直至原野尽头的小镇。

    那个身影就是陈美玉。陈美玉老人说,那天晚上,她是因为可怜何西,才将她的婴儿送出村外的。她决定把事情做得隐蔽点,于是选择了黎明前这个最黑暗的时候。陈美玉老人叹了口气,又说,其实她这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老人接着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南方和苏晓虹。

    那个时候知青返城风刮得正盛,跟何西一起来的几名知青都离开槐树弯,回城当了工人。可何西还形单影只地待在那里。她对回城没有太多的奢望。她下放的前一年父亲成了反革命,一直被关在牢房里,母亲因此大病不起,不久便撒手人间。何西没有任何回城的背景。就是回了城,一无亲二无邻的,又到哪里去找工作混饭吃呢?何西干脆不去想这事,一心扎根农村干革命,打算在农村当一辈子农民。何西想,这里的农民祖祖辈辈都过来了,人家是人,自己也是人,她不相信自己活不下去,何况她在农村待了几年,已经把一个作为农村妇女应掌握的生存本领都掌握了。

    当然,如果事情仅仅如此,也就不会有后来的故事了。问题是当时何西跟当地的一个青年好上了,那个青年是大队支书的儿子,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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