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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苍茫的冬日的下午,吴非低着头,缩着肩膀,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行走着。吴非有些奇怪,整整一个下午了,那句外国戏剧里的台词总是莫名其妙地在他耳边响着:活着,还是死去?

    吴非当然知道,他还没有就这么死去的打算,但这句台词至少代表着他的一种心情。是呀,这个生他养他,三十多年来他从没离开过的城市,他曾经那么依恋难舍,可此时此刻却恨不得逃得远远的,永远不再回来。

    是这个城市伤透了他的心。

    一切都是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发生的。一年前,吴非还是厂办举足轻重的政工科长,手握着厂里近千人的升降去留大权,他走在厂区甚至大街上,都有人向他笑脸相迎、点头哈腰,他的腰杆子因而总是挺得很直,脸上的气色好得不得了。岂料一夜之间厂子破产,不论是厂领导还是工人都做鸟兽散,他这个所谓的政工科长也变得一文不名,成了满街都是的最不值钱的下岗工人。好在吴非当政工科长之前做过几年车间主任,多少有点技术,所以他在家里痛不欲生了半个月之后,通过关系去银行贷了十万元款子,在城外一家废弃了好多年的破厂房里办起了一个小型冶炼厂。半年下来,厂子几经起落,就出了效益,不但还了贷款,还有了一笔不大的利润。这时邻省一家公司与他签订了一个大额合同,并预付了20%的定金。要在合同期间生产出这批产品,原有的生产设备自然不够,货主就给吴非出主意,他可以出面,以较低的价格到一家曾经与他们公司合作过的厂家进购冶炼生产设备,这样一方面可按期交货,另一方面也扩大了生产规模,反正今后吴非还要跟他们长期合作。吴非想想也有道理,就咬咬牙,从银行贷出三百万元,加上厂里不多的资金和货主预交的定金,全部投进去,把设备进了回来。不想产品生产出来了,货主却不肯露面了。开始吴非并不着急,反正货主的定金在手,不怕他不来取货。可交货期过去了一个多月还不见货主的影子,吴非就沉不住气了。一打听,邻省根本就没有这家公司,原来是生产冶炼设备的那家厂子为了让吴非购买他们的产品,设下了这么一个圈套。可吴非又没有什么证据在手,他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有冤也无处伸。望着一厂房无人问津的产品和一堆用贷款购回来一时又用不上的设备,吴非欲哭无泪,真想往城外的河里跳下去。

    吴非当然还是没跳河,他在厂房里徘徊了几天,最后回了家。这个家曾是他的退路,在他削职为民,在他的厂子几番穷途末路的时候,他只要回到这个家里,他那灰冷的心就会重新燃起希望的曙光。这个家不是什么豪宅,也没有华丽的装修和高档的家具,这是厂里分的很平常的两室一厅,已经住了十多年了。不过家有娇妻爱女,吴非一念及她们,心里就暖融融的。仅此便足矣,吴非常常这么想。

    可这天,家里除了那几件过时的家具,什么都不复存在。吴非在屋里呆立了半天,才在布满了灰尘的饭桌上看见了一张字条。吴非把字条拿起来,那是他妻子的笔迹。妻子告诉他,她已将女儿送进全封闭式的贵族学校,她本人也在这个家里待得不耐烦了,至于去向,他完全不必操心,一句话,她是好马不吃回头草,壮士一去兮不复返了。

    吴非一下就泄了气,瘫在椅子上站不起来。

    吴非在这个冷冰冰的家里待不下去,他行尸走肉般来到街上。死去,还是活着?吴非脑海里塞满了这句莫名其妙的台词。

    妈的!吴非骂了一句,骂得莫名其妙。

    吴非这么骂着的时候,就进入了一个女人的视线。离他不到一百米远的地方有一个液化气站,那里正有一双眼睛往他这个方向瞟过来。那是一双女人的眼睛,那双眼睛虽然美丽却空洞而混沌。

    女人是漫无目的地在门口张望时,无意间望见吴非的。

    女人很年轻。年轻女人在吴非还没有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料理她的店了。她拿着鸡毛掸子在已经很光洁的营业台上掸了掸,又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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