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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别 夏想看到王鹏飞看似漫不经心地一问,实际上眼神坚定,心中恍然大悟,原来他刚才是虚晃一枪,真正的目的是想问清沈复明事件的幕后之人。夏想越想就越对宋朝度佩服不已,他沉寂两年,几乎被人遗忘,出手一击,引得所有人都纷纷猜测,却没人知道他是谁,果然不同凡响。 不过不管怎样,都不是夏想所需要担心的问题了,他的工作已经做完,剩下的事情,就交给相关人员处理就可以了。他现在需要的是,赶到燕市面见连若菡,还有曹殊黧。 夏想告别二人,一下楼,就遇到了梅晓琳。 梅晓琳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一见夏想就说:“没想到你还真行,搞出了这么大的声势。这下好了,厉潮生总算要落入法网了。”又转动了几下眼珠,“果然胖了,纪委的人对你还真不错,看把你养的……” 夏想无奈地一笑:“梅书记,别说风凉话,不信关你七八天试试?我是有耐心,脾气好,换了你,估计天天吃不下睡不着,现在不定成什么样子。” “这话我爱听,说得很对。”梅晓琳忽然叹了一口气,“你也是心中无事,所以才觉得天地宽广,不管是哪一个贪官,只要被抓起来,没有不担惊受怕的。好了,不说这些了,等你回来我为你庆功,请你吃饭,怎么样?” 夏想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说道:“有一件事情请梅书记关注一下,现在李书记和邱县长忙着厉潮生案件,厉潮生的私矿要是就这么关闭也怪可惜的。而且他卖的是矿石,没有烧制水泥,对环境的污染也轻。所以我觉得有必要继续开采,继续销售矿石。不过问题的难点在于销路,厉潮生的渠道现在不太清楚,如果你能重新找到销路,将是一件大好事。” 梅晓琳听了,低头想了一想:“确实是一件好事,好,我帮忙联系销路,这事交给我了。” 夏想最喜欢的就是梅晓琳有一说一的性格,不客套不虚伪,也不打官腔。 告别梅晓琳,夏想开车直奔燕市而去。他走后半天,梅晓琳还站在原地不动,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唉,可惜了……” 也不知道她可惜的是什么。 路上,夏想又接到了曹殊黧的电话。 曹殊黧一听到夏想的声音,“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夏想,夏想……你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你没事吧?他们没打你吧?你现在哪里?我想见你,你现在过来找我,好不好?”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夏想喘不过气来,扑面而来的却是毫无保留的关心和担忧,夏想不免有些感动,说道:“我没事,我没事,黧丫头,你别担心,我好好的。养得又白又胖,胖了好几斤,又白了不少,估计更帅了,真的。”他有心逗一逗她,不让她过多地担心自己,“你就好好上课,我忙完了就过去找你,好不好?正好有一件大案,我一出来就陪秦书记来安县查案,所以没来得及先去见你。别哭了好不好?你哭起来的声音真的不好听。” 曹殊黧还是没有被他逗笑,还是哽咽着说道:“夏想,要不你别当官了,我们一起设计项目,也能赚钱,也能养活自己。官场上的斗争太吓人了,我天天睡不着,天天想着你,我还做了噩梦,梦见再也见不到你了……我都难受死了……呜呜……” 她又低声哭了起来。 曹殊黧不比连若菡,甚至比不上肖佳,她的性子温婉可人,却不够坚强。夏想只好再劝慰她一番,最后好说歹说才让她止住了哭,还答应她,一忙完事情就立刻去见她,才让她算是暂时安稳下来。 不过还没有达到破涕为笑的程度,夏想也知道,除非他出现在她的面前,否则她还是不得安宁。夏想真想先去安慰小丫头,只是他知道,连若菡紧急找他,事情肯定比较严重。 夏想忍了忍,还是决定先和连若菡见面再说。 到了莲居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 九月的燕市,太阳一收,就微微有了一丝凉意,如果夜再深一些,还可以嗅到隐约的秋天的气息。夏想看到池塘中的水越来越碧绿,荷叶也达到了旺盛的顶峰,他知道,恐怕离别的时候到了。 敲开门,又见卫辛。 卫辛一脸落寞,见是夏想,只是勉强一笑:“夏县长来了,连总在客厅等你。” 连若菡穿一身居家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呆呆地出神。夏想认识她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尤其是她的双眼,无神地落在电视上,却明显可以看出来,她肯定没有看进去一眼。 夏想不由自主一阵心疼。 他过去紧紧地将她抱在怀中,轻轻抚摸她的秀发,轻声说道:“一个人生下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所以有奶就是娘。长大以后,拥有越多,却越痛苦,因为越怕失去。刚认识你的时候,你是多么任性的一个女孩,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用顾虑太多,可以随心所欲地四处游玩,要多快乐就有多快乐。可是自从你认识我以后,你就多了牵挂,多了担忧……” 夏想伸手关掉了电视,感到怀中的连若菡泪水打湿了他的衣服,他的心也是一阵阵揪着疼。红尘男女,恩怨情仇,纠葛越深,思念越深。他和连若菡之间,现在已经有了不可割舍的情感,一旦要分别,确实让人心伤。 以前那个清冷如月的女子,那个敢爱敢恨的女孩,因为对他的爱恋,已经彻底变成了为情所困的普通女子。夏想紧紧地抱住连若菡,又说:“不就是去国外一段时间吗?你以前很勇敢很坚强,还敢一个人去冒险,现在怎么变得怯懦了?好了,不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就让人笑话了。” 卫辛躲在二楼的拐角处,将刚才夏想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她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叹息,摇了摇头,还是上楼回到房间,关上门,强迫自己不再关心外面的事情。 连若菡仿佛才惊醒一样,忽然耍赖一样将脸在夏想身上蹭了几下,借机擦干了眼泪,笑了起来:“好了,我没事了。”又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你别自作多情了,我才不是为了你流眼泪,而是刚才看到一个感人的场景,才感动得哭了。” 夏想见她又哭又笑的样子,就乐了,用力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这才是我的若菡,哭只哭一会儿,笑要笑半天。笑比哭好……对了,手续办好了吗?” “办好了,随时可以离开燕市。”连若菡嘴上说没什么,还是又靠在了夏想的肩膀上,温柔地说道,“我走之后,你不许再勾引别的小女孩,不许再和别的美女说说笑笑,看也不许多看一眼。还有,除了一心一意对黧丫头好之外,还要专心致志地想我,否则我饶不了你。” 什么时候连若菡也学会婆婆妈妈了?夏想哑然失笑,如此看来,唠叨是女人的天性,无师自通,连连若菡这样的女子也会。 “好了,别胡思乱想了,先说说正事要紧。”夏想揪了揪她的耳朵。连若菡的耳朵长得很漂亮,白而圆,耳大有轮,和白如玉的脖颈正好映衬。 二人依偎着坐在沙发上,身子贴在一起,夏想嗅到了她的体香,还可以看到她胸前一抹诱人的乳沟。刚刚体会过其中妙处的他,又养精蓄锐了一段时间,自然就又把持不住,某个部位就不由自主地有了反应。 连若菡感觉有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顶在腰间,立刻就有所察觉,不由脸颊绯红:“坏人,又想了?” “小别胜新婚,当然想。” “那就想着去,受不了的话,自己去撞墙。”连若菡嬉笑着,还故意在某个地方推了一把。 夏想正是箭在弦上,哪里还经受得了她的挑逗,当即一把将她抱起,就要上楼。连若菡双脚灵活地盘在夏想腰间,双手抱住他的脖子,伏在他的耳边,吐气若兰:“急什么,我明天走,今天一晚上都是你的。” 夏想想想也是,天刚黑,上床还有点早,主要是卫辛也在,两个人这么早就躲在房间里不出来,也太迫不及待了,就忍了一忍。还行,能忍得住。 主要是他心中有事。 “远景集团的事情都安排好了,有高老照应着,可以确保正常运转,我既是董事长又是总裁,高老就暂时担任副总裁,还有几个人辅助高老。再说有你在,到时也可以出手帮一帮。”连若菡开始交代走后事宜,她认真起来的样子也格外迷人,一脸严肃,闪耀着迷人的光泽,双眼之中也有亮光闪动,让人沉迷,“莲居暂时交给卫辛打理,她心细,人又可靠,你以后最好别过来了,我不放心你。” 被连若菡当面说信不过,夏想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没说话。 “燕省和燕市的局势如何,我也不关心,我只关心你。虽然他们这一次动用高成松的力量,也没有把你怎么样,但不敢保证他们不会再用其他手段。现在我和家族闹得正僵,出去避避风头也好,我一走,相对来说你的压力就会减轻许多,他们估计也会暂时收手。最主要的是,你和黧丫头就要订婚了,我可不想留下来看你们两个人……”连若菡还是有些吃味地看着夏想,咬了咬牙,“我还是恨你。” 夏想就老老实实地认了:“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连若菡见他又老实得像块木头,就又气不打一处来,“你真气人,算了,不和你说黧丫头的事情了。我走后,虽然和家族闹得不愉快,但远景集团他们肯定也会照顾,对于你,他们估计还是非常不满。但因为我不在燕市,他们也不好再找你麻烦。但万一他们有人闲得无聊,非要再没完没了地纠缠你,我也会想办法还击,别以为我好欺负!” 连若菡发起狠来,也是一脸决绝,显示出了刚强的一面。 夏想拍了拍她的后背,就笑:“放心,我也不是软柿子,不是想捏就能捏的。这一次有些人不就是捏柿子不成,却连手都丢了一只。” 沈复明事件,不用说,是宋朝度的一着妙棋。 宋朝度是如何运作的夏想并不清楚,但他可以猜到宋朝度抓住了高成松将注意力放到他身上的时机,一举拿掉了沈复明,敲山震虎。同时夏想也从宋朝度顺利得手之中可以推测出,局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于是在省委的常委会上,众多常委都敏锐地发现了新的风向,被高成松压迫许久的不满爆发出来,才有了一出逼宫好戏。 拿下了沈复明不算,还扳倒了房自立,这个耳光打得够响,估计一向嚣张惯了的高成松被打得晕头转向不说,肯定还会火冒三丈。但高成松就算火气再大,只要他有一点政治智慧,也会收敛一下锋芒。沈复明被突然带走,他事先一无所知,已经说明了问题。高成松不但不傻,他还聪明得很,要不也不会爬到省委书记的高位。 宋朝度也果然厉害,果断地抓住时机,一出手就是致命一击。夏想可以想象,事情不会到此为止,他绝对还有后招。 接下来会是谁倒台?十有八九是武沛勇。 但夏想最关心的还是高建远。 在高建远绅士的外表下,有一颗包藏祸心的私心。 他不但为了一己之私投资液晶大屏幕失败,损失一千多万,还自做主张开发西水别墅,资金来源肯定也有猫腻,而且结果也一败涂地。不管如何,赚了是他个人的,赔了是赔国家的,说他是燕省第一蛀虫也不为过。 相比武沛勇的嚣张狂妄,高建远的低调和假装才最能迷惑人心,才最让人防不胜防。 连若菡身在大家族之中,却对政治上的局势和角逐一点兴趣也没有。她只要知道夏想平安无事就好,其他方面的内情,比如沈复明被抓,等等,一点也不感兴趣。 饭后,由卫辛收拾碗筷,夏想陪连若菡到外面散步。 二人在池塘边上散步,看着大朵大朵的莲花次第开放,令人心旷神怡。 连若菡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挽着夏想的胳膊,心事重重的样子,还不时地踢着路边的小草。 夏想虽然心有不舍,不过也知道就算连若菡留下来,在接下来的多事之秋,也许只会徒增伤感,不如远离燕市一段时间,也好清静一下。 他就劝连若菡:“别不高兴了,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回来了,我想也许今年过年,你还是和我一起去单城,好不好?” 连若菡却瞪了夏想一眼:“别添乱,我正在算日期,别打扰我的思路。” “什么日期?”夏想不解。 “不告诉你,不懂的就别乱问。”不知为何,连若菡的脸庞红了一下,还好,路灯昏黄,看不分明。 二人又走了一段路,听到四下虫鸣啾啾,夏想就感慨地说道:“转眼又到秋天了,这个时候的坝县草原,应该是最美的风景了。你说,有时间我们一起去坝县草原游玩一圈,好不好?” “好,现在流行烤全羊,我们烤一只,够好几个人吃了。”连若菡低头一算,“五个人吃也足够了。” “五个人?哪五个人?”夏想总觉得今天的连若菡怪怪的,似乎有什么心事,又有什么长远的想法,让他摸不到头脑。 “行了,别问了,我随口一说。”连若菡又一次不耐烦起来,拉住夏想的手,“走,回去吧,天气有点凉了。” 其实倒也不凉,秋风一吹,倒是让人浑身生爽,夏想就实话实说:“不太凉呀,感觉正舒服,要不再待一会儿?” “你个笨蛋。”连若菡干脆推了他一把,转身就走,“你自己一个人待到天亮吧!” 夏想反应过来,嘿嘿一笑,急忙跑过去抱住连若菡:“对对对,良宵苦短,是我没有理解美人的渴望……” 肖佳在京城 “什么渴望?说得真难听!”连若菡嗔怪地说道,“再胡说,晚上不许你上床。” 春宵苦短,一夜无眠,快天亮的时候,夏想才筋疲力尽,昏昏沉沉地睡去。 夏想只睡了小半会儿就又醒了,因为燕市没有直达国外的航班,连若菡要回京城登机。 夏想执意要送连若菡去京城,此去天南地北,不知何时相见,他心中也沉甸甸的,不知是何滋味。连若菡现在已经是他生命中密不可分的一个女人,她的远去,不能不让他心生伤感。 一路奔驰,三个小时后到了京城机场,机场早有人等候多时,为连若菡准备好了一切。临登机前,连若菡再也忍不住泪水纷飞,扑入夏想怀中,啜泣地说道:“如果我一年半载回不来的话,记得要好好想我,否则的话,我让你心疼死。我有的是办法,你信不信?” 临走时还威胁一下?夏想现在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忙不迭点头:“我信,我全信。” “你信什么?你又知道什么?笨蛋!”连若菡跳开之后,向他挥挥手,通过了安检通道,然后回头冲他一笑,将手放在了她的小腹上,说了一句,“等着开花结果!” 连若菡已经消失了半天,夏想还一个人傻呆呆地站立不动,他再傻再木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了。连若菡所说的要抢在曹殊黧前面和他突破最后一层关系,要抢在曹殊黧前面为他生个孩子——她还真是说到做到,怪不得说是要算日期,原来在算是不是怀孕期! 夏想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她当时说要五个人去草原上,如果他和她生一个孩子,再和曹殊黧生一个孩子,再加上他,不正好五个人吗?嘿嘿,真有这么一天,也算人生一大美事了,两个女人,两个孩子,一起出去游玩,那他身为男人,也算是美满幸福了。 只是连若菡同意,曹殊黧是不是愿意和她同行还要两说。 夏想也知道,反正他是管不了连若菡了,她飞到了国外,也许是为了躲躲锋芒,也许是为了专门安心生养。连若菡还是一样任性,敢作敢为,没人能让她有所改变。夏想让她改变的,也极其有限。 既然来了京城,正好肖佳也在,夏想就拨通了肖佳的电话。 肖佳一听夏想来了京城,惊呼一声:“真的假的?你可千万不要骗我,我都好久没有见你了,你要再骗我,你就太过分了。” 确实也是好久没见过肖佳了,夏想心中有愧,三个女人当中,就肖佳最省心也最少事,从来不要求什么,坚强而独立。 夏想开车,一路朝肖佳在京城的住处而去。一个小时后,赶到了肖佳位于三环以内的新家。 是一处不错的小区,绿化面积很大,喷泉和假山做得也不错。还有小区的道路也设计得别有匠心,就算从夏想专业的眼光来看,也是上乘之作。 夏想就暗暗称赞,肖佳的眼光不错。 肖佳住在十八楼。 一开门,肖佳就不管不顾扑入怀中,喜极而泣:“你真是一个负心汉,这么多天都不来看我,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我可事先声明,你什么时候不要我了,要直接告诉我,别让我猜,猜得怪难受的。” 夏想用力抱了抱肖佳,来到沙发上坐下,一脸疲惫地说道:“我怎么会不要你?别乱说了,最近确实事情太多了,帮我倒杯水。” 肖佳倒好水,喂夏想喝下,见他脸色不好,就关心地问:“怎么了,工作不顺利?还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其实在三个女人之间,反而是在肖佳身边,夏想最安心也最放松。肖佳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和他起点相同,在李丁山公司落魄的时候,甚至还有同病相怜的感触。也许在他的内心深处,只有面对肖佳的时候,他才面对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夏想没有对肖佳说起他被关押的事情,只是淡淡地说工作很忙,而且有可能过一段时间燕省的官场会有动荡,所以身心都累。肖佳有泼辣的一面,也有温存的一面,她只是静静地听夏想说话,让他靠在自己怀中,帮他揉揉脖子,按按太阳穴。 夏想就在肖佳的温柔体贴中,小小地睡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飘来了浓浓的饭香。夏想的肚子还真有些饿了,起来洗了洗脸,又冲了一个澡,换上肖佳为他准备的衣服,然后端坐在餐桌前等着开饭。 一家之主的感觉还真不错。 肖佳的手艺见涨,做了四菜一汤。她穿着围裙,衬托得腰越细臀越翘,夏想就发现,肖佳真的是越来越成熟了,一举一动间流露着熟女风韵,曹殊黧和连若菡都无法与之相比。 看着肖佳扭动的腰肢和饱满的胸部,夏想今天却没有一点欲望,他只想静静地和她待在一起,享受一下家的温馨,而且他还有许多话要对肖佳说。 肖佳见夏想不说话,她也就沉默着,乖巧得像个小妻子。要是连若菡或许会讽刺夏想两句,要是曹殊黧会调皮地逗他一逗。肖佳却不,她只是陪他一起沉默不语,只等夏想主动开口。如果他不开口,她也绝不会多问上一句。 跟了夏想两年多,肖佳已经不再是那个泼辣无比的肖佳了。她或许对外人还有泼辣的一面,但对于夏想,已经温柔似水,完全融化在一腔柔情中了。 夏想默默地吃完饭,终于笑了:“还不错,手艺进步不小,你平常一个人的时候,也是自己做饭吃?” “是呀,我不喜欢在外面吃,总觉得不卫生,就自己做着吃,有时候也和小杨一起吃。小杨是楼上的邻居,她也是一个人在京城,好像是电影学院的学生。如果那个中年男人不来的话,她没事的时候也过来找我。”肖佳活泼了起来,见夏想笑得还算自然,就又不满地说道,“瞧你一进门时的那张脸,板得那么吓人,好像谁欠了你几百万一样。我是欠你的了,不是一直在还吗,你还想怎么样?” 夏想笑了:“好像我是个坏人一样,被你说得这样不堪?我只不过是心情不好,不想说话罢了,又没有冲你摆脸色。好了,别闹情绪了,跟我说说话。” 肖佳满意地笑了:“这还差不多,那我先说了?” 夏想点点头,就听肖佳说起她的生意经。 肖佳在京城买了四套房子,本来她的钱够买六套,没敢一次性投入,怕赔得血本无归。四套房子,两栋在这个小区,另外两栋比较偏远一些。她初来京城,人生地不熟,就除了自己住的这一套之外,其他三套都挂在了房地产中介,结果很快就脱手,短短时间内就赚了几十万。 虽然不是很多,但相当于练了手,肖佳兴奋不已。她开始细心研究京城的房地产市场,发现在火暴的背后,其实是人为操纵的结果。比如一个新盘开售,开发商会让内部员工发动亲戚认购,然后从银行套出贷款,有了资金之后,就可以加大宣传力度,或是再开新楼盘,等等。还有就是雇用民工或是一些赋闲的老人排队购买房号,人为造成热销的假象。总之,手段是无所不用其极,往往一个楼盘刚一预售,就会销售一空——实际上,销售率往往不足百分之三十。 肖佳就钻了他们的空子,知道他们在第一波预售热潮之后,就再等房价涨上一涨的时候,再将做假销售出去的楼房重新销售,美其名曰原来的客户选择了更大更好的房间。后来者一见十分抢手的楼盘竟然有了一两套房子,都抢着下手,众人一抢,就不觉得一个月之间每平米涨了上千元的房价有多离谱。 肖佳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初步选定了几处新开发的楼盘,在他们还没有预售的时候,就天天过去,久而久之就和销售经理熟悉了。在谈话中,肖佳也就有意无意地透露出她观察到的内幕,销售经理大惊,以为她是竞争对手派来的人。 肖佳就向他解释自己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客户,想买几套房子而已,当然,价格越实惠越好。销售经理见肖佳精明过人,也担心她到处乱说。 第一级价格,就是预售价,第二级价格就是开盘价,第三级价格就是开发商捣鬼之后的虚高价。至于第四级第五级,就是专门买房卖房的倒房人的价格,已经不能划归到正常的价格范畴之内了。 夏想真实的一面 肖佳一口气拿了四套房子,当然,好处费也没少给销售经理。至于销售经理有没有被肖佳迷得三迷五道,就不得而知了。肖佳没说,夏想也就没问。他对肖佳有信心,不过对肖佳的魅力更有信心。 夏想见肖佳谈论起生意,说得神采飞扬,她的嘴唇红红,她的脸颊粉红,她的脖颈浅红。或许是喝了一点红酒的缘故,她的双眼如一个迷人的旋涡,让人只看一眼,就会不由自主地陷入其中。 夏想就说:“肖佳,你越来越美了。” “我有吗?”肖佳见夏想欣赏她的美貌,自然心中高兴,不过还是嘴硬,“没有你今天见的人漂亮吧?” 夏想一愣。 “你身上的衣服全是女人的香气,我早闻出来了。”肖佳的脸上看不出来是吃醋还是生气,也许是一丝淡淡的失落。 “我觉得你以后可以在京城开一家房产公司,先从中介做起,赚取第一桶金,然后再发现其他商机。比如商铺租赁,比如二手房买卖,应该说在十年之内,都会大有市场。”夏想先不提女人的事情,而是不失时机地提醒肖佳需要注意的方向——她人聪明,也有头脑。 “嗯,我记下了,我会好好研究一下的。等手头的几套房子出了手,我再做上两三次,熟悉了之后,可以再考虑做大。”肖佳虽然心中好奇,但夏想不说,她也不会问那个女人是谁。 夏想却主动说了出来:“她叫连若菡,我今天来是送她到机场,因为她要出国,可能短时间内无法回来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特别有一种要诉说的冲动,在连若菡面前可以提曹殊黧,在曹殊黧面前也可以提连若菡,但都要小心翼翼地维持一个平衡。 而在肖佳面前,夏想想把她当成唯一分享自己秘密的人。 肖佳听到从夏想口中说出另一个女人的名字,而且他还是一脸的幸福模样,说不吃醋那是假的,任何女人都和男人一样,有独占心理。但女人就是女人,比男人更能容忍也更宽容,为了爱她们有时可以牺牲一切,所以她还是努力表现出一脸的平静和好奇。她也知道,夏想肯对她说出秘密,就是对她百分之百的信任。 “也不怕告诉你,肖佳,男人都是花心的动物,我也不例外,除你之外,我还有两个女人,而且我也很爱她们。我所能做到的就是,努力对你们三个人好,不让你们三个人有任何一个人感觉到我的不好。说实话,我也确实很不好。但我想努力做到的是,和你们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我都会让你们觉得是我的唯一,我能答应你的,也只有这些。”夏想今天的情绪还是不高,连若菡的离开,给他带来的打击不小,不仅仅是一种离别的伤感,还有一种无力感。 他再努力,也毕竟势单力薄,在庞大的家族面前,还是渺小得如同一棵小草。 面对肖佳时,他又想起了以前在公司的往事,激发了心中的怀念,就有许多话想对肖佳说。 夏想就将他和连若菡的事情简略一说,只挑了一些重点,跳过了大部分细节。当然,他还说出了连若菡的身世以及来自家族的阻力。 肖佳听了久久无语。 对她而言,她一直知道夏想除她之外,肯定有别的女人,多少先不说,她本来就没有争宠的心思。假如说当初她和夏想在一起,就有点以身相报的意思,等到后来夏想步入仕途,官路越来越畅通,能量越来越大,她心中仅有一点点想要和他共度一生的想法也烟消云散,就想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一心一意地赚钱就行。 肖佳的性格中有顽强的一面,也有面对不幸命运时无奈的一面,夏想给予她帮助的太多。可以说,除了她偷出公司公章一件事情之外,所有事情都离不开夏想的帮助。也正是因为夏想,她才有了今天。她心里也清楚,如果没有夏想替她保守秘密,如果没有夏想借她启动资金,如果没有夏想将他该得的钱继续交给她做生意,她非但没有今天的成就,也许说不定会被生活的艰辛压得抬不起头,成为有钱男人的玩物。 女人的一生中遇到一个有情有义的男人不容易,夏想除了和所有的男人一样身边有几个女人之外,其他男人的缺点几乎没有。他不虚伪不贪婪,对她又是完全地放心,几乎所有的钱都交给她来管理,这样的信任让她感动,也让她更加加倍努力,以便赚取更多的钱来回报他。 当然肖佳身为女人,也想有一个终身依靠,夏想是最好的选择,但他只能给自己金钱和爱护,却给不了婚姻。她也无奈过,也叹息过,也想过要争一争。不过后来她也想明白了,一个人不能太贪心也不能拥有太多,否则肯定会有全部失去的一天。 也不知经历过多少次的心路历程,肖佳终于可以心平气和地接受了她不是夏想的唯一的事实,也甘愿一辈子做他身后的人。所以当夏想当着她的面说出他的另外一个女人的时候,她虽然心中多少有些不好受,不过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正视了眼前的事实。 这个男人,虽然自己不是他的唯一,但他显然将自己当成了所有女人中,唯一可以倾诉的对象,从这一点上来说,肖佳心中还是微微有些感动。 再拿自己和连若菡相比,肖佳忽然觉得,其实自己并不是最可怜的人。连若菡虽然出身高贵,也爱上了夏想,但她受到的约束太多,反而不能和自己一样,可以随心所欲地和夏想在一起,可以不在意身份,可以不在意出身,可以不在意家中的势力…… 夏想不等肖佳说些什么,又说:“另一个女孩子叫曹殊黧,不出意外的话,她会成为我的妻子。和你相比,她调皮可爱,但她一直在一帆风顺的环境中长大,远不如你们坚强独立,很多时候会比较柔弱。所以你们也不要和她争,更不要恨她,而应该让着她,她好像你们的妹妹一样,是一个让人怜惜的女孩。” 肖佳就说:“我会当她是妹妹的……不过,可能我没有机会见她——倒是连若菡和曹殊黧两个人关系要好,你倒好,以后怎么处理两个女孩子之间的关系?见过坏人,没见你连好朋友也一起骗的。真是害死人不管偿命。” “她们两个人以前常见面,现在见面很少了,至于以后……”夏想苦笑一声,连若菡确实和曹殊黧见面越来越少,二人都心知肚明,都有点不愿意面对对方,现在连若菡又远飞国外,从此天各一方,更是再难见面,万一连若菡……估计她更不会抱着孩子来见曹殊黧了。 “曹妹妹是不是也有出身?”肖佳就想,以现在夏想的身份,能配得上他的,肯定也是富贵之家。 夏想见肖佳听到连若菡出身大家族之中,也没有太多的反应,心中也放心不少,他还担心肖佳会有自卑心理,现在看来,她也确实成熟了许多。也是,现在她眼界宽广了,也有钱了,自然而然也有了底气。 “她是曹市长的女儿。”夏想也没打算隐瞒肖佳,他相信肖佳对他的忠诚,“我和她过一段时间就会订婚,估计明年她大学毕业后,我们就会结婚。” 肖佳俏皮地笑了:“恭喜你呀,没想到你也有结婚的一天。现在想想,打雷下雨的那一天仿佛就是昨天,一转眼,你也长大了……来,叫姐姐!” 一瞬间,夏想也似乎回到从前,回到了那一个大雨倾盆的日子,想起了肖佳打他一个耳光,不由笑了:“你还真厉害,一出手就是一个耳光。” “打你一个耳光怎么了?那算是我预支的,这两年陪你,也算还清了吧?”肖佳提起从前,又恢复了以前的妩媚之意,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夏想看。 夏想只好举手投降:“好,好,怕了你了。今天晚上先不走了,就陪你住下。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出去转转,看看房子?” 一听说夏想要陪她看房,肖佳高兴地跳了起来,抱着夏想就亲了一口:“太好了,我最喜欢看房子了。现在一看到房子,就是大把大把的钞票。” 说起来现在的肖佳名下有佳家超市百分之六的股份,再有她的蔬菜生意,还有投资的三石风景区,身家早就过千万了。她还像一个小财迷一样,一听到有十几万的钱可赚,就高兴得忘乎所以。夏想就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一下:“注意一下你的形象,好像也有千万家产了,别那么见小。” 肖佳脸一红,不满地说道:“我不会花钱,只会赚钱。只能赚钱才显得生活有意义,赚到手的钱就不是钱了,只有还没有赚到的钱,才是钱。” 按照肖佳的理论,那人的一生就什么都不要做了,天天想着赚钱就行了,因为钱是永远也赚不完的。不过夏想对于她的财迷理论还是持谨慎的支持态度,有追求是好事,想赚钱也不是坏事,只要用正当的手法,赚再多的钱也没有问题,只要有能力就行。 夏想开车,陪肖佳转了三四个楼盘,发现肖佳的眼光确实独特。她看中的楼盘,要么是地理位置好,要么有与众不同的一面,总之,不愁出手。夏想就夸肖佳:“我们家肖佳确实很聪明,有眼光,而且对任何事物都接受得比较快,我估计再过几个月,就可以筹建房产公司了。” “那是,我越聪明就越证明你有眼光。想想看,要是我特别傻,岂不是显得你没水平,找了一个笨姐姐?”肖佳调笑夏想。 “姐姐?”夏想见肖佳又自称“姐姐”,不由一笑,“就比我大那么一点,就想当姐姐?说说看,当我的姐姐有什么好处没有?” “当然有了,你,还有曹殊黧、连若菡在内,都一起叫我姐姐的话,我就大方一点,等连若菡为你生孩子的时候,等你和曹殊黧结婚的时候,我都送上一个大大的红包,以显示我作为姐姐的大度。” “别了,你还是别添乱了,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夏想吓了一跳,想起来连若菡的交代,让他除了曹殊黧之外,不允许再有另外的女人,要是让连若菡发现了肖佳的存在,肯定是一场不小的地震,“你只管好好赚钱,赚得越多越好,什么时候你也成立一个集团,到时我当了市长,你也好过去投资,助我一臂之力。” “真的?那敢情好,我得好好努力了,到时少说也要以上市公司的董事长的身份去投资,才能壮壮声威,是不是?”肖佳双眼放光,她一激动,双颊之上就会浮现一层红晕,如同天然的腮红,格外妩媚。 黧丫头惹人生怜 夏想最喜欢的就是肖佳风情毕露的一面,就笑她:“等我当上市长时,如果你还没有身家几十亿的话,也拿不出手,是不是?一个大项目,少说也要上亿元。你要是到时身家才上亿,开口就是上亿的投资,也没人相信你。所以你现在起就要立下志向,用六七年的时间,挣下几十亿的身家,有没有信心?” “有!”肖佳就算对夏想没有信心,也对赚钱有信心,“只要你能当上市长,我就绝对能成为几十亿的大富翁,说不定在你当上市长之前,我就发达了。” “美得你。”夏想见她一脸向往,忍不住小小打击她一下,“京城是藏龙卧虎之地,想赚钱的人太多了,而且京城也是高官云集之地,有一种说法是处长比处女多。所以你还是要保持谦虚谨慎的态度为好,别那时败北之后,再哭鼻子可不好了。” 肖佳才不服输:“你知道我对自己什么最有信心吗?就是赚钱的本事。我觉得自己也许不够漂亮,对你的吸引力也许不够,但我相信,只要我想,就一定能赚到大钱,做成大生意。” 夏想揉揉鼻子:“别拿我当比喻好不好?我觉得从本质上讲,我是一个好人,比段正淳还要好的好人。其实段正淳也是一个痴情男儿,有七个女人对他一片痴情,他和七个女人当中的任何一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就会对她情有独钟,甚至为了她可以不惜牺牲生命。男人中达到如此境界者,唯他一人而已。” 肖佳皱着鼻子,略带不满地说道:“你是在借段正淳自夸,是不是?还是想以段正淳自居,以他为榜样?小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现在你才三个女人,你的目标是七个,是不是?”然后又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是不是已经有七个了,现在先给我打打预防针?” 夏想弹了肖佳一个脑瓜崩:“我把我的秘密都告诉你了,你还敢怀疑我?真没良心。” 肖佳也不顾危险,不管夏想正在开车,抱住夏想的一只胳膊,气势地说道:“我也要像连妹妹一样要求你,除了我们三个之外,你不许再找别的女人,否则的话,要你好看!” “你怎么害我?”夏想就纳闷了,肖佳说话的口气和连若菡一样,看来,她俩的性格中有相通的地方,“我本来长得就挺好看了,难道还能再好看一点?” 肖佳乐了:“没看出你现在本事见涨,变得油腔滑调了……我能怎么样要你好看?大不了是三天不理你,还能拿你怎么样?你可是经常一个月不理我?和你的狠心比起来,我还是差了太多。算了,不和你计较了,女人和男人较真,最终吃亏的还是女人。” 肖佳聪明地转移了话题:“我爸老是催我结婚,也挺烦人,你帮我想想办法,怎么样?” “这个……”夏想不免头大,他有什么办法好想?他可做不到像厉潮生一样,让肖佳嫁人当掩护——他还没厉潮生的胸怀,可以接受肖佳躲在别的男人怀中的事实,就想了一想,说道,“就说你以事业为重,在成为亿万富翁之前,先不嫁人。或者说,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 “我有一个好办法。”肖佳咬着舌头,媚眼如丝地看着夏想,“我可以假装找一个男人骗骗我爸,假装结婚,再假装生一个孩子,等有了孩子后,就说感情不和,再假装离婚。一系列的骗局中,除了孩子是真的之外,其他全是假的,好不好?” “这个,这个也太异想天开了吧?”夏想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从哪里找一个这样的冤大头男人配合你演戏?” “这个我不管,男人你来找,孩子我来生。”肖佳嘻嘻一笑,脸一红,又急忙解释说道,“当然是和你一起生孩子了,你不会不想和我生个孩子吧?” 连若菡有了孩子就够他头大了,如果肖佳再有一个,他一时半会儿还真接受不了,就说:“我还年轻,还没有做好当爸爸的准备,你得给我时间考虑。” “我不会逼你,只是这么一说,你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告诉我就可以了。我也不是想用孩子拴住你,而是想,如果我们有了一个孩子,就算你以后不要我了,我也可以和孩子一起过,人生不至于太孤单。”肖佳一脸认真,显然她是考虑周全了,“而且我以后如果打下一片商业帝国,也必须有一个传人才行,让我们的孩子来继承再好不过。” 她见夏想一脸平静,知道他暂时没有这个心思,也就没有强求,说道:“你不愿意就算了,反正以后的路还长,走走再说。” 夏想其实也为肖佳的长远打算而感动,也是,她以后有没有商业帝国先不说,就是目前的资产,也是一大笔数额,确实需要一个人继承才行。不过,这事确实需要从长计议,他现在还年轻,等慢慢站稳了脚跟,年纪大一些,也许就会有了这方面的想法。 肖佳误会了夏想,以为他考虑先后的问题,就又说道:“我没有和她们争宠的意思,你可不要多心。我是姐姐,会发扬风格的。这件事情我以后不会再提了,等曹妹妹有了孩子之后,你如果改变了主意,我再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向你提,好不好?” 夏想笑着点了点头:“好,现在我们的目标是,商业帝国!” 夏想在京城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开车返回燕市。 得知连若菡已经平安地抵达美国,他放下心来,和她说了一番保重的话,让她好好休养。连若菡却说,她发现美国商机更多,她决定在美国开辟新的商机。夏想对她乐观向上的性格大加赞赏,说是有时间等他好好想想,给她出出主意。 今天正好周末,曹殊黧应该在家,夏想也就没有给她打电话,而是直接开车去了曹家。 开门的竟然是曹殊君。 夏想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曹殊君了,他上大学之后,总爱住校,有时周末也不回来,所以二人见面的机会大减。 曹殊君一见夏想,先是一愣,然后忽然一把抱住夏想,痛哭失声:“姐夫,你总算出现了……你再不出现,我可没法活了。” 夏想也不是不想早点见到曹殊黧,一是连若菡的事情急,二是去了京城之后,难得见肖佳一次。再加上有点心累,不想再开车返回,就耽误了一晚上。 不过是晚了一天,曹殊君用不着这么夸张吧? 夏想还是第一次见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惨状。 “大男人,哭什么?说,怎么了?”夏想可不认为曹殊君是因为他被抓一事,而担惊受怕才哭,以夏想对他的了解,他属于那种没心没肺到一定程度的人,想让他为别人担忧,想都别想。 曹殊君立刻止住了哭声,严肃地说道:“其实我主要是心疼姐姐,她一下瘦了许多,茶不思饭不想,我看着都难受。”他向楼上看了一眼,又小声地说道,“另外我还有一点自己的问题,想起来就心里难受,所以就哭了出来——我失恋了。” 夏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出息!”然后又问,“你姐在楼上?你爸你妈呢?” “姐姐在楼上,可能睡着了。爸爸妈妈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曹殊君还想拉住夏想,想向他诉说他的失恋大事,夏想才懒得理他,冲他一挥手,转身上楼了。 来到楼上,轻轻推开曹殊黧的房门,发现她正蜷着身子,侧躺在床上,两只手紧紧攥着,放在胸前。她脸上泪痕未干,嘴唇还不时地蠕动几下,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脸上还偶尔闪过恐慌的表情…… 夏想的心一瞬间就被打动了。 他轻轻来到床边,蹲在她的面前,凝视她完美而光洁的脸庞,看她的眼睛、她的眉毛、她的脸颊和她的耳朵,无不精致,透露出极致之美,纯真得像一块美玉,令人心醉的同时又为她的忧伤心碎。 夏想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俯身在她脸上轻轻一吻,他不忍心惊醒她。虽然她未必睡得安稳,但可以看得出她的下巴尖了一些,也不知承受了多少担心和害怕。 不料一吻之下,曹殊黧突然惊醒过来,睁开眼睛大喊一声:“夏想别走,别丢下我,我那么喜欢你,我真离不开你……” 夏想急忙抓住她的手,轻声说道:“我在,我在,黧丫头,我不会离开你的,永远不会。” 曹殊黧明明睁开了眼睛,却似乎看不到夏想的存在一样,呆呆地看了他几眼,忽然又闭上了眼睛,沉沉地睡去。 原来是一个噩梦。 夏想就保持蹲着的姿势,双手紧紧握住她的手,一动不动,唯恐惊醒她。或许是夏想的双手给了她安宁,曹殊黧再次入睡之后,睡得格外香甜。 夏想开了几百公里的车,也是累得不行,慢慢地就靠在床边,半蹲半坐,也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曹永国和王于芬轻手轻脚地上来,看了二人一眼。见他俩相依相偎正睡得香甜,二人对视一眼,一脸欣慰地笑了笑,又悄然下楼而去。 夏想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了。 一觉醒来,只觉得腰酸背痛,胳膊麻得不敢动。他咧着嘴坚持了半晌,才算过了麻劲,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才发现小丫头还酣睡不醒,就欣慰地一笑——好好大睡了一觉,她就会好上许多。 刚一动身,却发现小丫头的眼皮在动,还偷偷睁开一道缝,在偷看他。夏想乐了,原来她醒了,还在故意逗自己,就成心逗逗她。他拿过鸡毛掸子,从上面拨了一根羽毛,然后去拨弄小丫头的鼻子——他知道曹殊黧鼻子最怕痒。 果然一拨弄,她就忍不住睁开了眼睛,还没说话,就打了一个喷嚏。她就势又打了他一拳,嗔怪道:“讨厌你,来了也不叫醒我,让我睡这么久。” “让你好好睡睡也好,瞧你都瘦了,我多心疼。”夏想向前抱着她。 曹殊黧嘻嘻一笑:“我减肥,现在流行骨感美女,倒是你,养得又白又胖。你哪里是被人抓了,简直就是度假去了,是不是?” “就是,他们好吃好喝招待了我一段时间,我在里面,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感觉他们人也不错,是个合格的饲养员。”夏想笑呵呵地说道,有意淡化一下伤感的氛围。 “他们没怎么你吧?”曹殊黧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强忍着,还是没有忍住,眼圈一红,眼泪哗哗地流了出来,“你吓死我了,我恨你!你吓死我了,我讨厌你!” 她哭着扑入夏想的怀中,扑打了夏想几下,又用力地抱紧了夏想,在他怀中嘤嘤地哭了起来。 夏想也抱着她,不说话,任由她哭闹。有时候难受久了,需要一个发泄的渠道,哭出来就会好多了,夏想心潮翻滚,说不出话来。 连若菡的关心是退却,是暂时离开。曹殊黧的关心是为他消得人憔悴,是为他哭得梨花带雨。他所能做的,是尽可能安慰她们,对她们好,用自己的双手,为她们撑起一片风和日丽的天空。 “你说,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来见我?你说,你为什么不一出来就给我打电话?你说,你到底心里面有没有我?”曹殊黧第一次冲夏想发了火,一连串的质问,让夏想无言以对。 “我……”他只是想第一时间回到安县,摆脱嫌疑,只是想第一时间查到厉潮生的证据,扳倒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全是工作,全是争斗,难道唯独没有想到曹殊黧?也不全是,他只是想将所有困难都先解决,然后就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来见她,来向她说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好让她不再担心。 只是夏想总觉得无法回答小丫头的质问,而且他也确实心中有愧。 如何哄骗小丫头开心 “对不起,黧丫头。我只能说在我心目中,你确实是第一位的。只不过是,这一次没有做好。”夏想诚恳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夏想一认错,曹殊黧反而消了气,又自责地说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真的,我只是太担心你了。我知道你有许多事情要忙,我只是想早一点知道你没事,早一点听到你的声音。你别怪我,好不好?” 夏想的眼睛湿润了:“我没怪你,真的,黧丫头,我在怪我自己。其实我可以做得更好的……” “是我不好,我是猜疑你先去找连姐姐了。”曹殊黧低下头,小意地说道。 夏想可以理解她的心情,她的担惊受怕都化成了不满和委屈,能不怪他吗?他还是说出了实话:“我确实是先找连若菡了……” 曹殊黧一愣,咬着嘴唇,噙着眼泪,努力不让泪水流出来:“为什么?是不是她比我还重要?”又摇了摇头,凄然一笑,“也是,我不该怪你的。我曾经给她打了电话,说是如果她能救你出去,我就把你让给她。你能出来,也是她从中周旋的吧?你先去找她,我也没有怨言!” 说是没有怨言,不过还是一脸委屈的样子,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夏想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我是什么,被你们让来让去?难道我没有自主权?我想娶的是你,不是连若菡!我是去见了她不假,不过是送她离开燕市……她出国了,短时间内估计是不会回来了。” “啊?”曹殊黧惊讶万分,脸上的委屈变成了好奇,“为什么?连……连姐姐为什么要走?你怎么舍得她走,不留下她?” 这话就有点言不由衷了,夏想就取笑她:“你小心眼儿里,巴不得连若菡离开燕市,走得越远越好,是不是?” “没有,真的没有!”曹殊黧着急地说道,“我是小气,也吃她的醋,可是她也是一个好人,和我关系一直挺好。我虽然有点恨她,不过也有点同情她,肯定不会小气得非要赶她走。我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大方,但也不是你认为得那么小气。哼……” 夏想见她确实是发自真心,也为小丫头的大方感到庆幸,自己有愧于她,只有以后好好弥补一下,尽心照顾她就是了。 “连若菡她也是为我们才离开燕市的,她是迫不得已……不管如何,既然她走了,我们就好好在一起,好不好?”夏想郑重其事地说道,“等什么时候曹伯伯安排好了,我们就订婚。等你大学一毕业,我们就结婚。” “不好,我不想嫁给你了,你太气人,而且又太让人担心,我才不要嫁给你后,整天提心吊胆。”曹殊黧很聪明地没有追问连若菡离去的原因,聪明的女子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撒娇也好,耍赖也好,要合理地把握一个度,才不会惹人厌烦。 “我以后会很听话的,也不到处乱跑了。还有,以后我只抓坏人,不让坏人抓我。”夏想就又施展哄骗神功,哄小丫头上当。 小丫头背着手,围着夏想转了两圈,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这样呀……既然你表现这么好,我就考虑一下。不过光说不算,我还要观察一段时间,看你的具体表现。” 吃晚饭的时候,夏想才发现王于芬做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曹永国还拿出了珍藏多年的剑南春,一边倒酒一边说:“来,快坐下,今天喝点酒,压压惊。” 夏想能感受到曹永国话语中浓浓的关怀,他也知道在整个事件之中,曹永国一直时刻关注到他的安危。可以说,他被关押起来,牵动了无数人的心,和其他人相比,曹永国对他的关怀还包含着一种浓厚的亲情。 “我没事,其实就相当于休了一个假,倒让曹伯伯和王阿姨担心了,真过意不去。”夏想抢过酒瓶,给曹永国倒上,又给曹殊君也倒了一杯。王于芬和曹殊黧喝的是饮料,然后他举起酒杯,郑重其事地说道,“我就借今天的机会,敬曹伯伯和王阿姨一杯,也感谢你们对我一直以来的照顾和关怀。同时,我也正式向曹伯伯提亲,如果您觉得我还靠得住,还配得上殊黧,希望您能将您的宝贝女儿嫁给我。我不敢保证一定大富大贵,但我一定会尽我所能,给她关爱,给她照顾,给她一个温暖的家!” 曹殊黧显然没有想到夏想会突然当众提亲,尽管她心里认定自己一定会嫁给夏想,不过当着爸爸妈妈的面,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羞红了脸,低下头,不敢说话。 “姐夫,我支持你。”曹永国还没来得及开口,曹殊君就抢先说了一句。 “别捣乱!”王于芬一脸愠怒,不轻不重地打了曹殊君一下。 曹永国也站了起来,端起酒杯,和夏想的酒杯碰了一下,不紧不慢地说道:“小夏,你是我一步步看着成长起来的,以前一直一帆风顺,直到出现房自立事件之前。房自立的事情也充分说明了一点,有时候,再谨慎再小心,还是难免被人算计。当然,这也和你暗中调查厉潮生有关。虽然这次事件在各方势力的推动下,暂时得到了解决,不过我相信,高书记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在这里我有一个要求,就是以后不要再冒险做暗中调查别人的事情了,老老实实做你的副县长,踏实做事,步步高升!” 夏想听了曹永国的话,微微有些感慨。 曹永国将此次事件归结为调查厉潮生引起的反弹,倒是省了他不少解释。他的一番话也符合做官的中庸之道。夏想自认虽然不是什么激进的热血青年,但见到厉潮生这样的人,不推波助澜去暗中调查清楚,也不是他的性格。他知道凭借他的一己之力改变不了多少现状,但只要他还在官场之上,只要让他遇到类似于厉潮生一样的人,他还是会出手,还是会管。 曹伯伯好心是好心,只不过他的说法和自己的理想与抱负还是有些不太一样,夏想不想当面反驳曹伯伯,只是答应说道:“我记下了,曹伯伯,以后我会以求稳为主,步步为营,不再做无谓的事情。” 曹永国以为说服了夏想,高兴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笑着看向曹殊黧:“我倒是同意夏想的提亲,不过毕竟事关女儿一生的幸福,还要问问当事人的意见。” 曹殊黧失去了以往的大方,低头着,满脸通红:“我,我得考虑一下。” “姐,你没事吧?都这时候还考虑什么?姐夫都求婚了,还不快答应,晚了就来不及了。他要是当上了别人的姐夫,我和你没完!”曹殊君急了。 “啪”的一声,王于芬一脸恼怒,在曹殊君头上打了一下,“多嘴!哪里有你这样说自己姐姐的?女孩子家,当然要矜持一下,要不男人就不会珍惜她,知道不?就你这笨样,以后怎么找女朋友?” 曹殊君一咧嘴:“妈,咱不说我的事情行不行?我本来已经修补好了受伤的心,你一说,我又想起自己失恋了……” 本来挺严肃的一件事情,经曹殊君一闹,反而没有了一点正式的味道。 夏想一伸手拉起曹殊黧,将她揽在怀中,说道:“黧丫头,以后我会好好对你,尽量让你每天都会笑,每天都有开心的时刻,每月都有惊喜,每年都有纪念日。等以后我们老了,就到海边买一处房子,陪你天天看海……” 曹殊黧哭了:“你讨厌,不会好好说话,偏要逗我哭。”然后又破涕为笑,“看在你挺有诚心的份儿上,我先暂时答应你好了,省得你没面子。” 夏想就嘿嘿地笑了起来。 曹永国只是笑,不说话,王于芬感慨地说道:“女大不中留,早晚要嫁人。幸好我还有一个儿子……儿子,你以后可得好好孝敬爸妈。” “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咱们家不重男轻女,所以以后家里的大事小事,全由姐姐做主,我听话就行了。”曹殊君挺会偷懒,他冲夏想眨眨眼睛,又说,“姐夫,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真正的姐夫了,跑不了了,以后你可要罩着我。” 曹永国不高兴了:“臭小子,你爸还没老,还有大好的前途,你现在就巴结夏想,太势利了吧?” “爸,你别不服老,我和你已经没有共同语言了。以后不但我的前途得靠姐夫帮忙,就是我的恋爱大事,也得他出主意才行。” 全家人一起大笑。 最后曹永国决定,一旦定下来他何时上任宝市市委书记,就选一个好日子,为夏想和曹殊黧订婚。 算是正式定了下来订婚的事情,小丫头的心情明显好了起来,吃过饭就又缠着夏想陪她散步。夏想知道曹永国有话要和自己说,又拗不过小丫头的耍赖,只好由她。 夜色如水,二人漫步到梧桐树下,手挽手,俨然如热恋中的情侣。走了一会儿,小丫头突然踢了夏想一脚,说道:“想想你还是气人,不打你一下,我不解恨。” 夏想只好打不还手。 “你就是一个大坏蛋,害人担心不说,还把连姐姐也气跑了。你说你为什么非要招惹她?现在好了,没法收场了,你说你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男人是不是都贪心不足,都是色狼?就连小君也天天见一个爱一个,你是不是也要见一个爱一个?”曹殊黧又想起了连若菡,虽然她对连若菡又喜欢又痛恨,不过听说她远走他乡,心中还是有点不舍,又念起她以前的好来,觉得是夏想破坏了原先三个人和平共处的美好时光,就想数落夏想几句。 夏想只好骂不还口。 然后她又轻轻地在夏想胸口打了一拳,轻得好像挠痒痒,又说:“刚才踢一脚,消了三分气。现在再打一拳,再消三分气。还有四分气,我得想想怎么收拾你才好玩!” 她歪着头想了一想,然后以命令的口气说道:“背我走一段路,我就考虑原谅你。” 夏想老实地蹲了下来,任由小丫头趴在他的后背上,然后他就背她起来,边走边说:“以前不觉得,现在才发现路灯太亮了。市政部门也真是,就不能用低度数的灯泡?非要点这么亮,又费电,又让别人看见我背媳妇,真丢人。” 曹殊黧咯咯笑了起来,揪住夏想的耳朵,逗他:“背媳妇有什么丢人的?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夏想连连点头:“是,是,我非常高兴。” 第二天,夏想给李丁山打了一个电话,了解了一下厉潮生案件的进展情况。 厉潮生在燕市被抓捕归案。 在他还没有来得及逃往京城机场时,就被公安人员根据倪正方提供的线索,堵在了藏匿地点。不过厉潮生拒不交代问题,嘴硬得很,估计也是存有侥幸之心,认定会有人捞他出去。 除此之外,暂时还没有其他事情,李丁山就让夏想再休息两天,不必急着来上班。当然,更多的考虑是为了让他暂时躲避一下眼下的风波。厉潮生案子一出,很快就会有人知道是夏想在背后推波助澜,说不定又有人会找他的麻烦。 现在安县暂时还处于相对的平静期,再者夏想现在也没有心情投入到工作之中。在邱绪峰做出足够的让步之前,他是不会再说动沈立春正式投资安县。如果说以前他一心为安县着想,不计较个人恩怨的话,现在也不得不拿捏一把,也让邱绪峰知道,背后阴人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何况现在连若菡也被逼走,他心中有气,正好趁现在的机会,好好琢磨一下,如何让高家尽快倒台,还燕省一个青天。 宋朝度是暂时不能联系了,他肯定还有后手,和他接触,很容易被对手发现并且加以利用。秦书记那里也要少去,毕竟现在是非常时期,很容易落人口实。 正犹豫着要不要给王书记打电话,一起打打牌,联络一下感情,夏想的手机就响了,是严小时的电话。 如何玩死高建远 严小时的声音急切地传来:“夏县长,你没事了吧?急死我了,怎么会把你抓了起来?我听建远说,是因为你女朋友的事情……” 高建远还好意思说?夏想不由暗暗冷笑,恐怕现在高建远还在懊恼不已,为不能把自己置于死地而大为不满,同时连若菡也远离燕市,恐怕也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严小时的关心倒有点出乎夏想意外,他微微一愣,笑道:“我没事,多谢小时的关心。”不称呼严总而直接叫小时,也是显示关系亲近的表现。 严小时稍微沉默片刻,忽然问道:“我想见你,可以吗?” 夏想想了一想,正好可以从严小时口中打探一些高建远的消息。现在他和高建远基本上已经形同陌路了,虽然没有明说,但大家都心里有数。 而范铮现在远离燕市,去了京城。可以说,领先房产现在基本上一片混乱,处于倒闭的边缘。 乘机推一把也好,不能算是落井下石,就当成火上浇油也成。夏想下定了决心。 没想到,严小时约他在森林公园见面。想了一想,夏想还是答应了,也没有多想为什么严小时会挑选森林公园。 赶到森林公园的时候,严小时已经等候在了门口。 她一身长裙,亭亭玉立,褐色束腰淑女裙衬托得人比花娇。再加上苗条的身材和白皙的肤色,让她当前一站,就如一株美不胜收的娇艳之花,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严小时之美,就如江南水乡的隽永,接触越久,越让人觉得沉迷而精致。 严小时迎上前来:“夏县长……” “叫我夏想就行了,县长只是一个官称,随时会变,夏想却是永久的名字。”夏想笑道,见严小时站在阳光下,不像其他女孩一样打着伞防晒,就又说,“小时也应该打把伞,省得晒黑了。” 严小时以为夏想会多落魄多狼狈,没想到他神采奕奕,而且好像还胖了一点。她不由惊讶地说道:“呀,你怎么一点也不憔悴?被关了这么多天,难道一点事儿也没有?” “本来就没有事情,是被人诬陷,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连鬼都不怕,还怕坏人吗?”夏想打趣说道,见严小时脸上浮现一层红润,格外喜人,不由笑她,“不想小时霞飞双颊,看上去年轻了不少。” “我本来就不大,你的意思是说我已经老了?”严小时白了夏想一眼,嗔怪地道,“让太阳晒的,你不是说我没打伞吗?我的皮肤晒不黑,不过一晒,就容易泛红。以前大学时,我的室友就常笑我,说我身上的皮肤是白里透红,与众不同。” 夏想说的是她的脸,她回答的却是全身,让人难免不浮想联翩。严小时也意识到了口误,不由粉脸一红。夏想就看得真切,果然如她所说,白里透红,与众不同,心想还真是不假,南方女子果然皮肤好。 严小时轻轻推了夏想一把:“别再在这里傻站着,很多人在看。” 夏想惊醒,见周围果然有人对他和严小时指点,就带领严小时从侧门进去。夏想是森林公园的常客,远景集团的人几乎都认识他,谁敢冲他要票? 现在的森林公园是一年之中最美的时刻,郁郁葱葱的树木,繁荣昌盛的花草,鲜花怒放,处处飘香。尽管不是节假日,园内的游人也不少,不过多是成双结对的恋人。 严小时似乎在想什么心事,走在夏想的右侧,半天不说话,一双眼睛眨动不停。她也不看周围的风景,只是低着头想事,慢慢地走路。 走了十几分钟后,二人来到一处假山前,山前有一处长椅,二人就坐在长椅上,休息一下。 还是夏想先开口:“你找我有什么事?当了半天的闷葫芦了,也该说一说了吧?” 严小时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似的,说道:“你和建远,是不是决裂了?” “谈不上决裂吧。”夏想轻描淡写地摇摇头,“我和高公子本来就不是一路人,而且身份悬殊太大,我高攀不上。我也清楚,他也一直没有把我当成朋友,只是当成一个眼光不错可以加以利用的商业伙伴罢了。” 严小时叹了一口气:“你对自己的定位还真准确,也对建远看得非常透彻。别说是你,就是我,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商业伙伴,甚至连范铮,他也没有当成真正的朋友。在我看来,他根本就没有朋友,他表面光鲜,颇有绅士风度,其实骨子里还是一个高傲而自负的人,认为别人都不如他聪明,都可以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夏想吃了一惊。 他第一反应是严小时怎么会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以他的理解,严小时和高建远就算不是关系特别密切,至少也应该有很多共同语言。怎么突然之间,她就对他横加指责?难道是高建远特意派严小时来打探他的口风?所以严小时才有如此一说? 转念一想又不对,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夏想了解到严小时还算一个聪明的女子。不过因为年龄的原因,她的聪明不足以让她有如此深沉的心机,让她可以充当高建远的奸细,而且她刚才说话的神情,也不像有假。夏想自认识人无数,他从严小时的神情和眼神可以断定,她没有说谎。 难道说,严小时和高建远之间也发生了矛盾? “建远可是你的合作伙伴,这样说他,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夏想还是不放心,又试探地问了一句。 “无所谓,反正已经不再是合作伙伴了。”严小时的神情有点无奈,又有点悲伤,“范铮去了京城,领先房产我一个人也撑不起来,正准备找高建远商议一下对策,却发现领先房产账面上所有的钱都被转移到了国外的一个账户上,还包括一些客户的预付款,未结的工程款,等等。也就是说,现在的领先房产已经是一个空壳了,别说翻身,连工人的工资都发不出来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严小时一脸哀伤,双眼噙满泪水,直直地看着夏想。 严小时是法人代表,如果领先房产破产,必须要由她出面应付一系列的查账、审核。如果还有范铮和高建远作为后台给她应付,这些问题就都不成问题。但眼下,范铮逃到了京城,高建远及时转移了资产,显然是打算出国,做好了随时出逃的准备。 两个男人没一个有担待,把一个烂摊子扔给严小时,而她又并非燕市人,除了直接找范睿恒之外,她和高成松又说不上话。而且现在估计范睿恒也不愿意插手领先房产的事情,毕竟领先房产是高建远的手笔,现在高建远撒手不管,范铮又不在燕市,他何必再做无用功? 范睿恒是聪明人,也能嗅到不同寻常的气息,说不定还正要努力和高成松划清界限,怎么可能还要把手伸出来,让别人看见?估计领先房产的命运已经注定是无人过问的下场。 想想严小时也真够可怜,本来挺风光的领先房产老总的身份,现在竟然成了烫手山芋,而且还债务缠身,麻烦事一大堆。如果不能顺利解决债务问题和成功申请破产,严小时将会成为众矢之的,成为许多人追债的对象。 严小时虽然帮助高建远和范铮,也有助纣为虐的嫌疑,但她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没有太多心机和社会经验。尽管也算是体制内的既得利益者,不过严格地说起来,她也没有从中得到多少好处。夏想对她是既可惜又觉得可怜。 夏想心中就更痛恨高建远,此人是真正的人面兽心,不但翻脸不认人,还一点男人气概也没有。高建远居然扔下领先房产的摊子不管,自己只想着拿钱走人,真不是个东西。 高建远想跑?没那么容易,得想办法留下他。不能让他在给国家和人民造成十几亿的损失之后,还能卷款逃走,那就太便宜他了。 要怎么留住高建远呢?夏想冷静一想,心中有了主意…… 对高建远来说,高家倒台的威胁显然还没有那么迫切,估计就连高成松也不会意识到,他会有被查处的一天。或许在他的心目中,他存有幻想,认为就算动了他的人,也不会伤筋动骨,他还是他,没有人能拿他怎样。毕竟他是一省的大员,几十年来,还没有听说过有省委书记在台上被突然拿下的。 高建远想卷款到国外,应该是在燕市接连受到了打击,让他对自己的信心产生了动摇。没有勇气面对他创业的失败,远离燕市就成了最佳的选择。 想要留住高建远,只需要一个消息即可,就是可以让西水别墅起死回生的消息。 西水别墅寄托了高建远太多的希望,如果他听到西水别墅项目还有前景,他还会走吗?夏想认为高建远肯定会留下。一个人最大的满足感来源于他从自己失败的地方重新爬起来,谁也不能例外。 而且,只要高建远留下,还可以解决严小时眼前的燃眉之急。 夏想就问严小时:“小时,你的真实想法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情急之下,她一把抓住了夏想的手,“申请破产,处理债务纠纷,我根本应付不过来,你帮帮我好不好?我是法人代表,不可能像范铮和高建远一样,拍拍手就可以走。” 夏想被她湿热的小手抓住,不躲不闪,一脸坚定地说道:“我也不是神仙,不可能一个主意就能让西水别墅起死回生,不过作为你的朋友,又不能见死不救。这样好不好,我有个主意,就是找一家房地产公司和领先房产联合,或许可以有新的突破……” “这个主意可行吗?现在这种情况,还有哪家房地产公司敢和我们合作,不是送死吗?”严小时还紧紧地抓住夏想的手,不松开,显然,她已经失去了分寸,没有了方向。 夏想没想到严小时看上去瘦弱,力气却不小,抓得他的手有点生疼。他轻轻挣脱她的手,笑道:“你紧张没关系,不过别用力抓我的手,好不好?男人的手虽然粗大,不过好歹也是手,一捏也会疼。” 严小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但还是被夏想逗笑了:“什么叫好歹也是手?你成心气人是不是?看我都成这样子了,一点帮忙的意思也没有,还取笑人。” 严小时口气中已经有了埋怨的意味。 夏想就叫屈:“我已经给你出了主意了,可不是随口一说,我已经大概有了一个笼统的方案,等我再好好完善一下,再联系几家熟悉的房地产商,看看谁更合适。不敢说一定能让西水别墅项目前景大好,但应对目前的危机应该没有问题,至于以后能不能火起来,全看操作了。不过你得转告建远一声,想要说服别人和领先房产合作,得有强有力的人出面才行。”他用手指了指严小时,“你不行,别人不会相信你。” 言外之意是,必须让高建远出面。夏想相信,只要高建远出面,就一定能把他留下。 严小时还是不相信夏想真有翻云覆雨的本领:“领先房产现在已经山穷水尽了,夏想,你可不能拿我的身家性命开玩笑。我要是相信了你,最后还是失败的话,我就把烂摊子交给你,让你来收拾,反正我不管。” 不承想,严小时也会耍赖。 夏想就给她鼓气:“我说西山别墅会畅销,结果如何?我没说西水别墅会有前景,结果又是如何?你可以回想一下所有我参与的项目,有一个失败的项目没有?” 夏想不是说大话,也不是自吹自擂,而是要告诉严小时一个事实,他的眼光就是这么准,只要他看准的方向,就是市场的方向! 严小时相信了:“我相信你,我回去后就和建远说,让他再考虑一下,别急着放弃。”说完,她忽然脸红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说道,“你帮我这么多,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你想让我怎么回报你?” 严小时一脸期待的神情,有一丝羞涩有一点不安。 邱绪峰的城府和怒火 夏想不是柳下惠,面对严小时别有意味的暗示,也不免怦然心动。不过他还是强压下心中的冲动,微笑说道:“我有弟弟,也有女朋友,就缺一个妹妹。要不,你当我妹妹,好不?” 严小时的目光暗了下去,不过片刻之后又恢复了神采:“当妹妹太老套了,我当你表妹,如何?” “表妹就表妹,反正我白捡一个妹妹,无所谓。”夏想嘿嘿一笑,见严小时娇羞无限,心想不管如何,也要想办法给严小时安排一个出路,她对自己的关心也是发自真诚,自己至少要对得起她的心意。 严小时临走的时候,开心地说道:“燕市之大,我也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才最开心,才觉得燕市还是一个值得留恋的城市。” 她走后,夏想一个人在湖畔呆立半晌。严小时的心意他心里也清楚,只是现在的他,不能再招惹任何女人了。连若菡为他远走他乡,曹殊黧为他黯然神伤,肖佳表面上对他最是无欲无求,但他了解她,嘴上不说,心里却也有期待。 湖中吹来的秋风微有凉意,夏想清醒过来,忽然意识到,快到国庆节了。 刚想到安县应该会有一系列的活动庆祝国庆,电话就响了,夏想一看,是邱绪峰的来电。 “您好,邱县长,我是夏想,领导有什么指示精神?”夏想笑着说道,心想不怕你不来电话,来电话,就证明你着急了。 “夏县长,感觉好点没有?我已经在政府常务会议上,对你的工作提出了表彰,会议一致通过决定,因为你能力出众,决定给你加加担子,由你分管城建和旅游,而原先分管的文教和卫生交给德华县长接手。现在大家对你是望眼欲穿,就等夏县长回来,力挑重担。”邱绪峰是坐在办公室里,给夏想打电话的,声音听上去热切,脸上的表情却是无比僵硬,眼中怒火中烧。 不打不行,国庆节将至,又到了每年向国庆献礼的时候,如果此时达才集团的投资到位,也算是一份国庆大礼,大家都可以好好过个节。但夏想不在,达才集团对县里的提议敷衍了事,连他打电话给沈立春,也是连打三次,沈立春才不情愿地接了电话。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沈立春直截了当地说道:“集团国庆前有一系列的活动,抽不出时间。等什么时候有时间了,我直接给夏县长打电话,好不好?” 不好也得说好,邱绪峰一点脾气也没有。幸好三石风景区的扩建工程还在进行中,他也清楚,不是山水公司不看夏想脸色行事,而是风景区的项目是李丁山主抓。李丁山主抓的项目,就和夏想主抓的没有两样。 这就是差距,这就是区别!邱绪峰身为县长,感觉到他在安县的地位,甚至还不如一个副县长,怎能不让他心中憋气难受?有心将心一横,宁肯不要投资,也要在政府班子冷落夏想,不过忍了一忍,还是放弃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杀敌一千,自伤八百,无论他怎么打压夏想,也难以置他于死地。有李丁山在,他就没办法拿夏想如何。而且惹恼了李丁山,李丁山可以联合盛大把他架空,以后政绩轮不到他,政府的事务也要忍受李丁山的指手画脚,难道他还要哭着喊着回京城找家族? 他都三十多岁的人了,丢不起这个人! 家族的背景再硬,自身也必须有足够的素质,才能在官场上站稳脚跟。京城背景深厚的人多了,为什么没有几个人敢放到外地主政,大多数都在京城的衙门中当个小头头,基本上混到处级干部为止?就是因为他们没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不是所有有背景的人都能到地方上锻炼一番的,有背景只能比别人先一步打好基础,如果自身的水平不行,在官场上再扶也扶不起来。 任何一个地方,就是一个县,也不可能让所有的常委都迁就一个人。不管这个人是书记还是县长,如果他惹得所有常委不满,那么他的官也就做到头了。 邱绪峰思前想后了很久,最后还是在县政府的常务会议上,提出了调整副县长分工的建议。尽管几个副县长还有反对的声音,但在盛大和强江海表示支持后,最后三名副县长只好无奈地接受了现实,夏想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排名迅速上升到第四名,位于邱绪峰、盛大和强江海之后。 杨德华再一次被彻底边缘化了。 杨德华没后台,能升到副县长也是靠的机缘巧合,再加上个人能力实在不突出,心中不服也没有办法。形势比人强,又想起盛大几次提出让他早点退下,他也知道,再不识趣的话,说不定真会被安排退休,就无奈地接受了事实:“我服从组织安排。” 邱绪峰定下分工之后,又犹豫一番,才拿起电话打给夏想。他也知道,夏想的事情是他自己惹出来的,现在倒好,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夏想没事,安县的投资反而危险了。他还清楚,也许自己打电话给夏想是自讨没趣,说不定会被他讥讽几句。但他也没有办法,现在不是要面子的时候,面子有什么用? 打电话给夏想,是在他一个人面前没面子。不打电话给他,没有政绩的话,是在家族面前是在全县人民面前没面子。孰轻孰重,邱绪峰还是分得很清。 他决定还是要打这个电话,毕竟他也清楚,夏想说不定已经猜到,是他背后向吴家说了他的坏话。但表面上的文章还是要做做的,他也相信,以夏想的城府,应该不会撕破脸面,将矛盾公开化。 那好,大家就一团和气地继续开展工作了。 邱绪峰猜得没错,夏想也猜到了是邱绪峰的杰作。他也奇怪,他好像天生就和邱绪峰不对付。刚去的时候,是因为李丁山的关系,邱绪峰看自己不对眼。后来又因为梅晓琳的关系,他对自己更是深恶痛绝。现在倒好,又因为连若菡的事情,直接闹出了一场风波。 二人之间,只差一点就直接翻脸了,幸好都有城府,还维持着表面上的一丝礼貌。同在安县为官,大家都知道不可能将矛盾闹到明面上,否则到时谁也不好收场。如果真闹了起来,就算夏想逃不了被调离安县的下场,邱绪峰也会落一个不能团结政府班子的评语,对前途大大的不利。 邱绪峰会隐忍,夏想也是绵里藏针,二人之间的对决,就看谁更有耐心,谁先按捺不住! 夏想接到邱绪峰的电话,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他知道邱绪峰必定会打电话给他,不打,就证明他还不够成熟;打了,才真正显示出他面厚心黑。背后黑了人,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地打来电话,同时还宣称为他加了担子,这样的人,才是真正混官场的人。 至于那些动不动就急赤白脸的官员,一辈子也坐不到高位。 夏想听到邱绪峰假装好意的安慰,一点也不为所动,但还是语气恭敬地说道:“我还年轻,恐怕还挑不起这么重的担子,感谢县委县政府的信任,感谢邱县长的重托。不过我现在心情还是不好,总感觉胸口发闷发堵,可能一时半会儿还无法回去上班。医生说了,让我最好静养一段时间。也正好快到国庆节了,我就向您请个假,国庆后再上班,您说呢?” 邱绪峰握着电话的手在微微发抖,他伸出右手握住左手,才稍微好了一些。夏想有没有胸口发闷他不知道,但他知道现在他被夏想气得胸口发闷,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堵在心口。 太气人了! 谁都知道夏想被关了几天,养得又白又胖的出来了,不但没有一点事儿,还神采奕奕,和休闲度假没有两样。现在倒好,求着他了,却又拿捏起来,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用来搪塞自己的借口也太敷衍了。 换了另外任何一个人,邱绪峰当即就会说:“那你看着办,是工作重要还是休息重要,你自己决定。”什么人会拿前程开玩笑?除非傻瓜,可惜傻瓜也混不进官场,所以在前程面前,有病也得说没病。多少老态龙钟的人死赖在位置上不退,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紧紧抓住手中的权力不放。 夏想倒好,随便找一个借口就不想上班,连给他调整到了关键位置也不当一回事,架子未免太大了一些。 邱绪峰有火想发,却又不敢发出来。 如果此事不是因他而起,他还可以理直气壮地以上级领导的口气,批评夏想几句,现在他心中有鬼,面对夏想也就没有了底气。而且现在他这个县长,要权没权,要钱没钱,实在是斗不过夏想和李丁山。 实施计划的第一步 况且,不止是李丁山,还有盛大和梅晓琳也站在夏想一边。如果说权力上的斗争还不算什么,夏想却掌握着安县目前两大投资的发言权,邱绪峰不得不对他忍气吞声。再说,夏想也确实受了委屈,休息几天也在情理之中,李书记不也同意夏想请假了,他还能再说什么? 邱绪峰只好服软,能伸能屈才是好汉,谁还能总占上风不成?他相信总有一天,夏想会落到他的手中,到时新账旧账一起算也不迟。 “这样也好,你就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现在安县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都在为迎接国庆做准备。盛县长一直在为度假村的事情奔波忙碌,场地已经平整好了,要是国庆前能有工人入场,哪怕做做样子,也算为国庆献礼了。”邱绪峰还是含蓄地说出了他的主要目的,“安县人民对度假村的兴建,也是非常期待的,不少人都来县里反映,他们支持度假村早日开工。” 打了一个太极,拿百姓的呼声来给自己施加压力,夏想暗笑,想了一想,就说:“我心里有数了,请您放心,我会尽最大可能促成度假村早日开工。” 挂断电话,想了一想,夏想还是给沈立春打了一个电话。 沈立春也早就知道夏想平安无事地出来了,本来一直想打电话给他,又知道他出来之后,肯定事情众多,也就没有联系夏想。现在接到夏想主动打来的电话,他就知道夏想忙完该忙的事情了。 “夏县长,恭喜你翻身把歌唱,有时间的话,来我这里,我好好给你接风洗尘压惊……” 夏想笑骂:“少说风凉话,找你有正事。马上要国庆节了,度假村的事,多少意思一下,先拉一些施工材料进场,也算壮壮声势,给国庆献礼。” 夏想的提议一点也不出乎沈立春意料,邱绪峰也打电话催过多次了。他心里有数,就说:“既然你现在没事了,我也就顺心了,行,明天就让小队伍进场……”他停了一停,想起了什么,又说,“晚上有时间没有?好久没和王书记一起打牌了,是不是?” 夏想一口答应下来,沈立春第一次主动提出和王书记一起打牌,显然是得自于王书记的授意。想想也是,他也该和王书记一起坐坐了。 夏想交代完毕,又待了一会儿,决定到莲居看一看。 敲开莲居的门,是卫辛开的门。夏想一愣,他以为会是保姆在,没想到还是卫辛,就问:“你怎么没上课?” 卫辛见是夏想,也是微微一惊,答道:“请假了,特意过来收拾一下房子,因为连姐姐忽然就走了,心里怪难受的。”她神情有些黯然,看了夏想一眼,又低下了头。 夏想本不想停留,卫辛却拉开门:“进来吧,保姆也在,以后偌大的房子,就只有我和保姆了,让人感觉有点凄凉。我以后过来的话,能不能拉我的同学一起来,也好有个伴?连姐姐交代,让我好好照顾莲居,我不能辜负了她的重托,但我一个人过来有时确实有点害怕……” 卫辛还小,她和保姆住这么大的房子,害怕也是正常现象。夏想也不是不开通的人,就说:“可以,不过不许带太多人过来,也不许带男同学……” 卫辛脸红了,不满地说道:“带什么男同学?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如果别人说我,我非骂他不可。”见夏想一脸严肃,一点也不笑,就又说,“好了,算你是无心之语……你是想到房间休息还是拿东西,悉听尊便,我还要收拾房间,就不陪你了。” 卫辛走了正好,夏想就感觉浑身轻松。 夏想来到自己的房间,打开衣柜,见自己的衣服一排排地挂着,想想身上的衣服也确实该换了,就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穿上衣服之后,才感觉口袋里似乎有东西,拿出一看,是一个信封,打开信封,里面有一张银行卡,还有一张纸条。 纤细而张扬的字迹,是连若菡的亲笔:“我猜你换衣服时,会先换这一身,如果不是,证明我对你的了解是错误的。这张卡留给你,我知道你不缺钱,但万一需要用钱呢?我也知道你不需要借助我什么,不管是权势还是金钱,但我还是想把这张卡给你,密码是你的生日,就当成给你和黧丫头的结婚礼物吧。” 夏想看完,哑然失笑,忽然又想起什么,将纸条翻过来一看,果然后面还有:“猜你就会翻过来看,既然你看到了,我就再多说两句,除了我和黧丫头,不许再找别的女人,听见没有?” 夏想差点仰天大笑,好一个连若菡,前面胡萝卜,后面就是大棒,还真有她的。 将卡放好,准备回去交给黧丫头保存,动不动钱是一回事,收不收下是另外一回事,他必须尊重连若菡的意见。否则连若菡任性起来,连他也没有办法。 夏想在房间内待了一会儿,下楼后准备将换下来的衣服交给保姆,卫辛却出现在面前,伸手接过衣服,说道:“交给我好了……连姐姐给我开的工资,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情,尽管吩咐一声就可以了,我一周也会过来两三次。” 夏想答应着,冲卫辛摆摆手,转身就走,卫辛不满意地说道:“喂,我没有惹你生气让你讨厌吧?你怎么好像不愿意和我说话,好像我是老虎一样?” 没错,对夏想来讲,个别女人确实是老虎,见到了千万要躲开,但卫辛却不是。他笑了笑:“看,多想了吧?我是有事要急着走,没空和你说话。再说,你不是挺忙的?” “少骗人,我早看出来了,连姐姐一走,你就躲我远远的,生怕我喜欢你一样。你放心,我不会喜欢你的,你也别想打我的主意,我们两个是两条平行线。” 夏想听了卫辛赌气似的话,忙不迭地说道:“太好了,和我想的一样。” 夏想走后半晌,卫辛还站在门口不动,突然一转身就将夏想的衣服扔到沙发上,气呼呼地说道:“有什么了不起,别以为有一个漂亮的女朋友,就觉得全世界的人都会喜欢你!” 夏想自然听不到卫辛的埋怨,他开上车到了省二建,直接到三楼的副总办公室,找到了赵红江。 找赵红江是实施他的计划的第一步。他本来只想玩死高建远,却突然之间灵光一闪,觉得在诱骗高建远上钩的同时,也可以为自己再编织一张密不透风的关系网。 赵红江没料到夏想会不请自来,高兴地一把拉住夏想的手:“老弟,你可算来了,叫我好等。我都不敢打电话给你,怕给你惹下麻烦。” 赵红江以为夏想被抓事件,是因为上一次打架事件引起,所以他多少有点心中有愧,觉得是自己哪里没有做好,连累了夏想。 夏想坐下,笑道:“自己人不说客气话,我的事情和上次事件没有关系,也不会查到你的头上,放心。” 赵红江涨红了脸:“老弟,你在官场上混都不怕,我还怕什么?我现在当一个二建的副总,说实话也是没滋没味的,才不怕。现在我眼界也开了,有时候想想还不如去经商,一来自由,二来也能赚到大钱。现在我这种状况,可是吃不饱也饿不死。” 夏想相信赵红江说的是实话,二建是国企,赵红江工资有限,想要从工程中捞点钱,还不如分公司经理权限大。身为二建的副总,不直接负责工程项目,实际上,实惠反而少了。 “正好,我有一件事情要和你商量,你有没有可靠的人?我们一起弄一家公司,我有一个不错的项目可以运作一下……”夏想说出了前来的目的。 赵红江一听大喜:“什么项目?干脆我辞职得了,下海经商。” “不行,你必须还在二建的副总位置上,这样我们才能拥有最大的资源优势。不一定非要自己亲自去下海经商才能赚钱,你找几个代言人,躲在幕后,一样可以闷声发大财。”夏想对赵红江想要辞职的想法,一口否决。二建副总的位子也不是谁都可以坐的,只要赵红江在位,就可以和燕省所有的建筑公司有业务上的联系,是极大的便利条件。 “那……”赵红江嘿嘿一笑,“我没想那么多,你说了算,我听你的。特别可靠的人暂时没有,我可以出钱出力,只要你说行,我就跟在后面摇旗呐喊就行了,大主意得你拿。” 想想也是,夏想的本意就是拉赵红江入伙就行,只有有了共同的利益,大家的步伐才能始终保持一致。 打下一片江山 “好,那就说好了,公司成立时,算你一份。我还要找几个朋友入股,到时大家一起创业,打下一片江山。”夏想甚至已经想好了公司名称:江山房产。口号是:打下一片如画江山。 夏想创立公司的意图并不单单是为了赚钱,而是通过此次事件,他深刻地认识到,他之所以能够得以平安脱身,还是宋朝度的神来之笔起到了重大作用。如果没有宋朝度一直以来的运筹帷幄,和在关键时刻的致命一击,他恐怕也难以从容翻身。 李丁山肯定会不遗余力帮助自己,曹伯伯也会。还有陈风,在不涉及他自己的重大利益时,陈风也会出面为他说好话。但其他的人就不好说了,比如方进江,看在方格的面子上,也许会偏向他几分。王鹏飞因为达才集团的缘故,也有可能会对他表示支持。 一旦高成松真的动怒,能顶住压力和省委书记对抗,并且还坚定支持自己的,只怕是寥寥无几。 原因无他,还是他和他们之间的利益关系不够牢固。 所以夏想才突然产生了建立一个利益集团的想法,用一家公司将大家的利益拴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才能确保在风暴面前,坚定地保持一致,才能不被对手打倒。只要大家拥有共同的利益,才能在危险来临时,所有的人都必须尽最大努力保住自己的地盘。 夏想就是要打造一个抱团的利益集团,不让自己的命运被别人左右,高成松不能,甚至连吴家也不能! 赵红江听了夏想的话大喜,他知道夏想的提议就相当于将他和夏想的利益绑在了一起,就是说以后会和夏想完全成为合伙人的关系。而且说不定夏想还会拉拢别的高官入伙,他也会跟着水涨船高。可以说,夏想给他制造了一个绝好的进一步结交高官权贵的机会。 他激动地站了起来:“谢谢夏老弟的抬举,我心里有数了。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出钱出力,没说的。”然后又略带尴尬地说道,“不过我能力有限,可以动用的资金不是很多,就有五百多万,老弟你别嫌少,也别看不起我……” 五百多万就算不是赵红江的全部身家,也差不太多,夏想也能推算出来他能捞到多少钱,就笑道:“钱多钱少不要紧,最主要的是心意,既然老兄是诚心诚意,我也就不说什么了。等我约好其他人之后,大家再坐在一起,商量一下各自的股份份额的问题。你的意思呢?” “好说,一切都听夏老弟了。”赵红江一听夏想的意思就知道,他肯定还要联络其他有头有脸的人,他高兴还来不及,连连点头,“那我就随时准备好资金,等你的好消息了?” 谢绝了赵红江留他的盛情邀请,夏想动身去找孙现伟。 一见到孙现伟,夏想就将他打算成立一家股份公司的事情说了出来。孙现伟比赵红江谨慎多了,想了一会儿,就问:“好事是好事,不过你得先给我透个底,都有谁?” “二建的一个副总赵红江,出资五百万,我还打算和方部长、王书记商量一下,让他们也占一部分股份。有可能的话,也拉沈立春入伙,应该还有江秘书的亲戚……”孙现伟是方进江的人,夏想也没必要隐瞒他,和盘托出。 “江秘书?陈市长的秘书江天?”孙现伟吃了一惊,“你和江天也关系不错?要是你能拉陈市长进来,我就服你。” 孙现伟自然知道夏想的意图,对夏想拉他入股,也是心中高兴。他也清楚夏想和陈风的关系,就打起了陈风的主意。 “去,少害我,陈市长为人你还不清楚?他不喜欢这些东西,我要是拉他,不是自讨没趣吗?”夏想才不客气,直接就敲打了孙现伟几句,“现在先不急,等我们公司成立之后,壮大之后,可以慢慢向陈市长靠近,是不是?” 陈风不能说是官清如水的清官,但据夏想对他的了解,他在经济问题上,一向比较慎重,也颇有口碑。至少到目前为止,夏想不清楚陈风和哪家企业走得过近,暗底里有些什么勾当。 当然也不排除夏想并不知道的因素,但一个人不可能瞒过天下人,所以他宁肯相信陈风的清廉。 孙现伟嘿嘿笑了半天,低着头想了一想,又问:“我个人出资一千万,有两个条件,一是我相信你,你找人当法人代表;二是你得告诉我,江山房产,到底要开发什么项目?” 孙现伟本身就有天安房产,再扶植一个江山房产,可以资源整合,互为呼应,也算有利条件。他能拿出一千万,夏想就感觉自己的面子还算不小。 “江山房产成立后,以合作的幌子和领先房产谈判,以联合开发西水别墅的名义,最终达到吞并领先房产的目的。然后将西水别墅据为己有,改头换面重新销售,不卖住宅,卖阴宅!”夏想一口气说出了心中设想。 孙现伟本来站着,一屁股坐了下去,半天没有动弹,张大了嘴巴看着夏想,一脸惊讶的表情。 “好大的手笔,老弟,我现在是越来越服你了,你不经商,真的可惜了。”孙现伟终于清醒过来,第一句话就盛赞夏想,“全燕市也只有你一人敢为天下先,将高档住宅当阴宅卖,服了,真服了,哈哈。” 夏想不说话,只是微笑,他知道孙现伟不是十分相信阴宅的市场前景。 果然孙现伟笑完之后,又郑重其事地说道:“说实话,我拿出一千万交给你,让你去运作一家公司,团结一批人,我愿意,也出得起这笔钱。但是老弟,领先房产水很深,后台是高建远,不是想吞就吞得下的。好吧,就算你搞定了那个南方小妞,里应外合拿下了领先房产,可是阴宅……有人愿意出高价买吗?” 孙现伟话粗理不粗,夏想就笑骂:“别动不动就向男女关系上扯,我和严小时之间清清白白,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到是你被小三搞得晕头转向,见到美女就觉得有成为你小三的潜质。” 孙现伟连连搓手:“严小时真的不错,皮肤那叫一个水灵,可惜,好菜我拱不到。” 夏想气得直笑:“别满嘴放炮,说正事。阴宅的市场你不用担心,我详细分析过市场前景,错不了。我会抽时间写一份可行性报告出来,法人代表由我安排人,绝对可靠。我需要你出面的是,如何和领先房产打交道,如何利用领先房产现在渴望资金的心理,一点点将他们合法地吞并。在这方面你是专家,我就不费脑筋了,我只负责介绍你和严小时认识。” 孙现伟明显兴奋过度:“那个,那个夏老弟,你现在就给严小时打电话,晚上一起吃饭,怎么样?” “鄙视你,一副没见过女人的色急样。”夏想不留情面地打击孙现伟,“我让你办的是正事,不是泡妞,端正态度,否则要你好看。晚上我还有事,要和王书记、沈立春见面,继续谋划大事,哪像你,一听到有美女,连路都走不动了。” “泡妞和事业,要两手一起抓,两手都要硬,你放心,绝对不会影响正事。”孙现伟脸皮挺厚,嘿嘿直笑,“吞并别人的公司我在行,泡妞我也拿手,你就等好吧!” 夏想无奈地摇摇头,孙现伟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好色,别让严小时迷住才好。 中午夏想还是和孙现伟一起吃了一顿饭,又详细商讨了一些细节。夏想对他交了底,告诉了他领先房产的现状,也向他透露了是严小时主动找到自己,想让自己帮她走出困境。当然,更深的考虑夏想没有告诉孙现伟,高建远的事情,他没有必要知道,毕竟他不是官场中人。 孙现伟越听越兴奋,觉得现阶段是吞并领先房产的最佳时机,唯一让他犹豫的是他对阴宅的市场前景并不看好。如果真的如夏想所说,豪华阴宅将会大行其道的话,那么以极低的代价拿下领先房产和西水别墅项目,随后再重新包装上市,可以大赚一笔。 孙现伟的兴趣已经从严小时身上,完全转移到了领先房产身上。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可以以低廉的代价吞并一个公司,绝对是一件可以让人无比兴奋并且大受鼓舞的好事。 孙现伟本质上还是一个商人,所以对吞并领先房产的计划越来越感兴趣。一吃完饭,他就急急回到公司,精心设计吞并领先房产的计划去了。 夏想也就正好和他挥手再见,直接开车去找沈立春。 到了沈立春办公室,离下班还有一段时间,夏想就开门见山地对沈立春说出了他的想法。 沈立春不比孙现伟,他只是达才集团的高层员工,虽然升到管理层后,也有股份奖励,但微乎其微。他权力不小,但收入不高,估计赚钱的心情也会更迫切一些。 沈立春听了,先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才说:“你要找我就是看得起我,说实话,谁不想多赚一点钱?不过我比不上国企的领导,更比不上手握重权的官员,手中没有多少资金,我顶多能出二百万……” 夏想拉沈立春入股,也没有指望他能出多少钱,而且他也明白,有了一千多万的启动资金就差不多够用了,他所需要的是借鸡生蛋,而不是投入巨资。赵红江出了五百万,孙现伟一千万,现在又有了沈立春的二百万,一共是一千七百万,前期资金已经完全够用了。 他准备从肖佳手中要过一部分钱,也打算以萧伍的名义,投入三百万。一共下来就是两千万的启动资金,所占的股份,以后算是曹殊黧的私房钱,给她零用。 “二百万也可以了,多谢老兄的信任。至于最后占用多少股份,还需要大家坐在一起商量。”夏想就将孙现伟、赵红江的出资情况一说,“我也会出资三百万。另外还要分一些股份给王书记、方部长或是其他人,所以现在还暂时定不下来。” “没关系,我相信你,我们也是老交情了。既然我同意入股,就是对你百分之百信任。”沈立春也挺高兴,二百万可以建立起一个牢固的同盟圈子,就算没有回报,也是值得一试的好事,“我的股份尽量少,领导们的股份尽量多,我没意见。” 沈立春笑呵呵地看着夏想,心中有些感激夏想一直在记着他的好,有好事总不忘了他。 不过他对阴宅的前景比孙现伟乐观,却对能否吞并领先房产持谨慎的态度:“吞并领先房产的事情,我就不出面了,入股的事情,也最好别让成总知道,否则他也许对我有意见。对了,王书记知道后,会不会告诉成总?” “不会,放心好了,王书记在官场为官多年,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能坐到燕市市委副书记的位置,谁都有一张守口如瓶的嘴。”对于这一点,夏想还是很有信心的。不管成达才和王鹏飞之间是什么关系,也不管王鹏飞从达才集团收取了什么好处,沈立春入股江山房产,不会对达才集团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而且这又等于是沈立春拿钱给他王鹏飞,他才不会闲着没事去向成达才汇报。 王鹏飞毕竟是市委副书记,不是成达才的员工,他手中掌握的资源越多,才越有和成达才平起平坐的资本,没有人会提前亮出底牌。 较量 “好,那就好,只要我不出面去吞并领先房产,只要王书记对我没有意见,我还有什么不乐意的?”沈立春哈哈一笑,抱着夏想肩膀摇动几下,“你的主意非常不错,我想肯定可以大获成功。” 夏想知道其实最艰难的一步还没有到来,关键是如何说服王鹏飞。 在他看来,方进江好说一些,因为方部长本身就和天安房产有关系。又因为方格的关系,方部长对他的信任要远大于王书记对他的信任……或许他的提议,会让王书记有所警觉。 王鹏飞自然也不是官清如水的人,夏想也知道他和达才集团有联系,但具体介入多深,他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王鹏飞应该是达才集团在燕市的代言人,而达才集团在省里面,肯定也有人。以王鹏飞的级别,应该还算不上达才集团的后台,充其量算是一种合伙的关系。 不管如何,都要试上一试。夏想很欣赏王鹏飞的为官之道和处世哲学,觉得他日后应该不会止步于燕市副书记的位子,很有可能再进一步,所以提前处好关系,也很重要。 官场之上交友,也贵在交心,不是所有有共同利益的人都能结成同盟,也在于二人是否投机。 一直等到下班时间,夏想才给王鹏飞打了一个电话。 王鹏飞的声音波澜不惊:“也怪了,一听到小夏的声音,我就心里安宁了不少,呵,好事。今天我们不去楚风楼了,去一个僻静的地方,怎么样?” 夏想自然没有异议,听凭王鹏飞的安排。 开车接上王鹏飞,沈立春也没有开车,三人共乘一车,向西而去。走了半晌,王鹏飞才说出目的地:“去森林公园的森林居,那里环境不错,而且幽静,是个好地方,饭菜味道也地道,有湘菜的感觉。” 夏想哑然失笑:“王书记,森林居是楚子高的产业,算是楚风楼的分店。” “哦?”王鹏飞一愣,随即也笑了起来,“也不知是我口味刁,还是和楚子高有缘,上次有人请吃饭,就去了森林居。不过去了感觉还不错,就留了心。没想到,还是他的饭店,真是巧得很。” 夏想见王鹏飞没有提再叫上谁,也就识趣地没有多嘴。他正巴不得王鹏飞不叫别人,正好说事。 楚子高没在森林居,夏想也就没有通知他,他有要事要和王鹏飞谈,人越少越好。 王鹏飞也好像有话要说,进了二楼的雅间,点了菜后,没有提打牌三缺一的问题,而是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小夏,厉潮生的事情,是不是你在暗中调查,向秦书记提供了证据?” 夏想见王鹏飞问得郑重,知道自己被抓一事,王鹏飞也在猜测其中的原因,他看来并不清楚真相,还以为是由厉潮生的事件引起。夏想想了一想,觉得误会也好,反正厉潮生之事,早晚还得和徐德泉翻脸,就说:“是的,当初我沾您的光,认识了秦书记,就递交了厉潮生的材料。” “德泉和我关系还算不错……”王鹏飞冷不丁扔下一句,然后不说话了。 一时冷场。 夏想心中一惊,没想到王鹏飞和徐德泉还有交情。他既然当面提出来,恐怕是私交不错,那么他到底要表达一个什么意思?是埋怨自己暗查厉潮生影响到了徐德泉,还是对自己多管闲事表示不满? 沈立春坐在一旁,看了看王鹏飞,又看了看夏想,想说什么又忍了忍,最后只顾低头喝茶。 夏想打破了尴尬:“厉潮生的事情民愤极大,既然让我遇到了,我一定会尽我所能查出真相,不让他继续为害乡里。徐秘书长和您私交再好,在国法面前,我想您也一样会坚定地站在国法的一边。” 王鹏飞看了夏想一眼,还是面无表情地说道:“德泉找到我,说他对你非常不满意,说要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也会找你麻烦。” 这算是威胁还是提醒?夏想怒极反笑,徐德泉身为市委秘书长,在常委里面排名靠后,连曹伯伯都有所不如,更不用提陈市长和秦书记。他所说的找自己麻烦,无非是借高成松之力,否则只凭他一个市委秘书长,想在燕市动了自己,他还真没有那个能量。 “这么说,我被关押起来,也有徐秘书长的关照在内了?”夏想似笑非笑地问道。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房自立是市纪委副书记,德泉还指挥不动他。他顶多就是在幕后推波助澜罢了,下令抓你的另有其人。”王鹏飞目不转睛地盯着夏想,眼中有疑问和质疑,“我不明白,小夏,你好好地为什么非要去惹厉潮生?你惹了厉潮生,德泉很不高兴,让我也很难做。” 夏想慢慢地品出了一些味道,王鹏飞说是难做,但原先一说打牌也没有推辞一二,而是直接就跟自己来到了森林居,可见在大是大非上,他也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他所不满的,恐怕还是因为自己没有向他透露一点风声,而让他感到被动,无法回答徐德泉的质疑。 夏想之所以没有向王鹏飞事先和事后说明,一是觉得和王鹏飞还不算太熟,他一直看不透王鹏飞的立场,也不想将他连累进来;二是他也认为秦书记或许会向王书记汇报,他就没有必要再多此一举。没想到,因为徐德泉向王鹏飞提出质疑,反而让他对自己心生不满。 心生不满也是好事,证明王书记还是在意自己,有点责怪自己不对他交心。夏想就站了起来,倒满一杯酒:“是我疏忽了,应该事先向王书记汇报一下。还是我考虑问题不周,以为王书记会主动回避这个问题。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我认为厉潮生事件和太多人有关系,怕传了出去对您不利,所以就自作主张没有汇报。我想秦书记没有向您透个口风,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不管怎么样,都是我有错在先,我自罚一杯。” 说完,夏想一饮而尽,也不坐下,一脸谦逊地笑,看着王鹏飞。 王鹏飞板着脸,坚持了小半会儿,见夏想保持着脸上的笑容也挺累的,还是笑了,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行了,坐下说话。我和德泉私交是不错,但你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牌友。虽然刚才你的解释有点牵强,不能说服我。” 王鹏飞心中强忍笑意,其实他今天真正的目的也不是要夏想难堪,而是想套套夏想的真话,看他对自己到底有几分尊敬。 王鹏飞是明白人,他和徐德泉是有些私交,但绝不会好到因私废公的地步。再说就算真是至交好友,在厉潮生被纪委控制起来,证据确凿的情况下,没有人敢冒着政治风险开口说话。他本来十分看好夏想,一来和他挺对脾气,打牌也打得对路;二来夏想也算是前途远大,官场中人,就是捧高不捧低。夏想有前途,现在又和自己关系还不错,等他升到高位之后,肯定记得自己的好,到时自己要是退下来,也有一份人情在。万一有事情要夏想帮忙,他还能不出力去办? 为官之人,都要目光长远一些,尤其是对年轻有为的后进,要多扶植一些,其实也是给自己多留一条后路。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夏想为了厉潮生的事情,竟然被抓了进来,差点毁了前途不说,还惹恼了高成松。在燕省为官,被省委书记记恨的话,还有什么前途可言?王鹏飞就对夏想有恨铁不成钢的气愤。 年轻呀,还是太年轻,冲动会毁了一生的前途,不可不谨慎对待。他也不想夏想因此丢掉了前途,所以今天就有意敲打他几句。 不过让他感到惊奇的是,似乎夏想被抓和沈复明被突然带走之间有某种隐蔽的关联,难道夏想被关是明,沈复明被抓是暗,一明一暗,乘机演了一出好戏给高成松看?那么那个躲在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王鹏飞越想越觉得其中大有玄机,背后的较量,永远比表面上发生的事情,要精彩无数倍。如果真是夏想点火,有人在背后放了一个大炮的话,岂非证明,已经有人想要动一动高成松了? 任何有政治敏感度的人都会紧盯着省委书记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像王鹏飞这个级别的官员,省委书记可以直接影响到他以后的仕途。王鹏飞和高成松的关系不好不坏,基本是和平共处、相安无事。可以说,高成松是不是下台,对他影响不大。 但他也非常关心高成松的去留,因为下一任省委书记是谁,也关系到每一个厅级以上干部的切身利益。王鹏飞对厉潮生事件到底能造成多大的破坏力,也非常好奇,而且他也相信,夏想肯定知道躲在背后出手一击的人是谁,这个人,极有可能是以后燕省的关键人物。 王鹏飞今天就想探探夏想的口风。 夏想并不知道王鹏飞更深的想法,只当他是怪罪自己没有事先向他透露一点风声,哪怕只是一点暗示也好。但夏想自有他的考虑,虽然和王鹏飞关系还算不错,也不能完全迁就他的意志。所以听了王鹏飞的话,也就顺从地坐了下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怕您批评我,王书记,这事我向秦书记汇报过之后,对谁也没有多说,陈市长不知道,连曹伯伯也不太清楚来龙去脉。” 王鹏飞盯了夏想一会儿,知道他的意思是想解释清楚,就呵呵一笑:“好了,好了,事情过去就不提了,我也没怪你,就是觉得你太鲁莽,别毁了自己的大好前途。以后遇到这种事情,能不管则不管,实在是挡了你的路,可以暗中出手,但也要留有余地。官场之上,谁都有门路,没有绝对把握时,不能公开对着干。” 夏想一下子站了起来,一脸恭敬:“我记下了,王书记,谢谢您的教诲。” 王鹏飞对夏想的态度很满意,压压手,示意他坐下,又问:“沈复明被抓的事情,你怎么看?” 夏想看到王鹏飞看似漫不经心地一问,实际上眼神坚定,心中恍然大悟,原来他刚才是虚晃一枪,真正的目的是想问清沈复明事件的幕后之人。夏想越想就越对宋朝度佩服不已,他沉寂两年,几乎被人遗忘,出手一击,引得所有人都纷纷猜测,却没人知道他是谁,果然不同凡响。 “能抓走沈复明的人,肯定大有来头,谁都知道他是高书记的人。我想,估计是有人想动一动高书记,抓走沈复明,是敲山震虎的用意吧。”夏想不可能说出宋朝度的名字,就故意含糊其辞地说道。 王鹏飞略显失望之色,不过看夏想的神情不像假装,心想以他的级别,恐怕也接触不到更深的内幕,就淡淡地说道:“京城掌管天下,燕省就算离京城再近,也不会有人盯着不放。沈复明被抓,肯定是燕省有人整他,这个人掌握了足够扳倒沈复明的证据。再加上京城有人,又正好借你被关的时机,才一举成功。不管他是谁,都是一个厉害角色,小夏,你受了委屈,可是暗中帮了他一个大忙,他欠你一个人情。” 还是一句试探,夏想就憨厚地一笑:“我又不知道是谁,可不敢托大让别人承情。再说,说不定我能出来,还托了人家的福。” 王鹏飞摆了摆手,意味索然地说道:“算了,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先吃饭,民以食为天,不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还是填饱肚子最大。” 夏想知道,王鹏飞没有从他嘴中打听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也就失去了兴趣。但不管怎样,夏想算是过了王鹏飞的考验关。 沈立春这时才插话说道:“还真是饿了,听说这里的湘菜做得不错,我得好好尝尝。” 三个人就有说有笑地吃饭,饭间,夏想就开始有意无意地把话题向房地产方面转移。沈立春得到了夏想的授意,也配合他说话,一来二去,王鹏飞就明白了几分……
    《问鼎3:角逐群雄》08 四方云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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