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是你。”电话另一头传来埃贡·舒勒的声音,“要不是那家伙告诉我可以继续探索新的未知领域,我可没兴趣到处东奔西走。”

    “您在什么地方?”

    “人在伦敦,刚下飞机。”舒勒的英语中带着明显的德语口音,加上他口气中的抑扬顿挫,麦克尼尔有些产生了自己正在听某个大演说家胡言乱语一样的错觉,“现在我需要尽快了解我从事的新研究领域……天哪,新的理论架构是我以前没接触过的,这件事说起来很复杂——”

    “停一停。”麦克尼尔连忙打断了对方滔滔不绝的自言自语,“舒勒教授,既然您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等我这里的工作告一段落之后,我想办法去见您一面。”

    手机是他在半路上捡到的,除非这原本是某个乌克兰军官的物品,不然情报部门就算挖空心思也不可能找到半点犯罪证据。唯一的可疑点是麦克尼尔在捡到手机后不久就遇到了俄军的无人机,麦克尼尔将其解释为日常巡逻,这和手机没什么关系。假如俄国人准备对战区内一切信号源进行攻击,迟早有一天他们会炸到自己人。

    最后一个抵达营房的麦克尼尔一声不响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一头倒在床上开始睡觉,他的直截了当让周围的士兵感到诧异。如果其他人站在麦克尼尔的角度了解了这些士兵的经历,恐怕也会对他们敬而远之的。即便是GDI为了快速补充兵员而降低征兵标准的年代,麦克尼尔也从不知道世上有如此低的标准。有一名士兵在老家抢劫时把店主打成了植物人,为了逃避诉讼和监狱而决定参军;还有一人原本就是罪犯,合众国当局去年年底下达新法案称参军入伍可减刑25%,此人便立即决定报效国家,提前出狱了。一想起挂在旗杆上的蓝底白头鹰旗,麦克尼尔只觉得胆寒。旗帜说明不了什么,他却偏偏对这种改变产生了近乎生理性的厌恶。倘若军队的标准降低到了如此地步,谁知道本土会发生什么?

    睡得如同死猪一样的麦克尼尔睁开眼时,已经是早上十点了。这里的军队作息十分散漫,只要没有来自上方的命令,没人会在乎他们是否有规律的生活。其他人都已经离开了营房,只有一个近乎光头的士兵在离麦克尼尔十几米的地方看书。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看纸质书。”麦克尼尔咳嗽了几声,引起了对方的注意,“我建议您换一种形式……这些东西在战场上很容易被破坏。”

    “无所谓,我们又不靠研究这些学问吃饭。”士兵合上书本,把它递给了麦克尼尔。麦克尼尔草草地扫视了题目,这是一本讲述太阳能农业该如何在冰期生存的经济学书籍。

    书中没有涉及任何实际的技术问题,仅仅从经济理论角度试图寻找突破口。谁都知道,导致太阳能能源产业和农业受到致命打击的是新冰期,这才是横亘在前方的最大难题,作者似乎是刻意地忽视了这个难以攻克的难关。

    “现在讲经济学的专家啊,互相比着谁更会胡说八道。”麦克尼尔把书还给了对方,年轻的士兵腼腆地笑了笑,没反驳麦克尼尔的话。

    “你参军多长时间了?”

    “很短。”麦克尼尔开始为自己编造新的身份,“我父母是英国人,我们是移民……最开始住在北方,后来又不得不移民到南方了。”

    “看来我们的境遇差不多。”士兵叹了口气,“不同的是,我是因为北方的工厂倒闭了,才选择南下的……最后就来到了这里。”

    麦克尼尔看到对方胸口的姓名牌标注着【托马斯·托马斯】,忍俊不禁地笑了。现代人的姓氏和名字的区分并不明显,有人拿托马斯做名字,有人用它当作姓氏,同时将这个词放在名字的不同位置只会让人感觉滑稽。

    “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还是叫你汤姆吧。”麦克尼尔努力地想要严肃一些,可他还是失败了,“你知道……唉,我没见过这种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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