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比拉系统判定为潜在罪犯从而身败名裂。

    “……我以前鄙夷那些不思进取的普通公民,现在看来,他们的生活是何等幸福啊。”胖乎乎的醉猫如是说着。

    桑松也会有类似的想法吗?麦克尼尔陆续读过桑松的许多作品,他不认为桑松只是为了讨好日本人并获得支援才会大力支持西比拉系统的推广——作为兴亚会的理论大师,桑松清醒地看到了东盟内部存在的诸多弊病,并认为韩处安做的还是不够多。世上会有人支持一个很可能埋葬自己的概念吗?乔贝托·桑松是否会愿意看到自己或是自己的家人有朝一日被西比拉系统判定为罪犯呢?

    休整片刻后,桑松决定动身前去寻找他们必须保护的一名农业专家。正如麦克尼尔所了解到的【常识】那样,东盟有许多专家躲藏在偏僻地区的研究设施或是农村中,有些学者甚至为了获得研究资金、素材和设备而转职当了军阀。把这些各行其是的专业人士召集到一起的难度可想而知,这也是兴亚会没有主动出面而是默许了伊德里斯沙阿代替他们组织大会的原因之一。一个【失败者】,一个放弃了对一切外界事务的干涉而只想着享乐的富翁,也许能够降低专家们的警惕性。

    此处的农庄和麦克尼尔在中南半岛北方地区见到的农村风貌截然不同。农民们穿着较为干净整洁的衣服,使用着从兴亚会的相关机构或指定企业中贷款购买来的大型机械做着农活。麦克尼尔甚至还在一处水田中看到了使用水上飞机播撒农药的场景,那和博尚此前在胡坦班达进行的调查内容相差无几。要不是博尚遇袭并重伤,麦克尼尔几乎可以想见他必然利用伊德里斯沙阿的委托和团队职务之便在柬埔寨建立一个更广泛的人际关系网络。

    “北方的农民一定会说这里是天堂。”伯顿喟然长叹,“只要从北方找几个村民代表,让他们看到这些实验田的实际情况,推广新型农业的民间阻力就会骤然减少。”

    “所以,我直到现在也无法理解阻力的来源。”麦克尼尔一不小心踩到了泥塘里,他晦气地跺着脚,把鞋底上的污泥粘在干燥的土路上,“兴亚会提出了新的农业生产计划,实验田的效果也不错,那么公民们理应也会支持。即便有一部分甚至是大部分专家提出了反对意见,但是他们没有任何将反对意见化为行动的方法……”

    当麦克尼尔一直强调他找不出反对意见的来源时,桑松的脸颊抽动了几下,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不料,在接下来的闲聊中,麦克尼尔又多次提到了同一个观点。他甚至直言不讳地对桑松说,既然桑松那么激进地希望推动更为彻底的革新,就应当在这件事上敦促兴亚会表现得果断一些而非犹豫不决。

    “麦克尼尔,有些话本来不该对你们说。”桑松终于忍不住了,他停下了脚步,站在一望无际的田野上,身旁都是戴着斗笠劳作的农民,而桑松也像他们那样在脖子上挂着一条毛巾,“你们跟我工作了快一年,这份忠诚我看在眼里。”

    “您是说……”伯顿预感到桑松掌握着一个相当可怕的秘密。

    “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吗?”桑松摘下了眼镜,他的双眼更深地陷入了眼窝中,“东盟是一个地处东南亚的国家,然而在这个国家中,掌握着权力的却不是东南亚人,而是东亚人:内部的华人和外部的日本人。”说到这里,他连忙快速地补充上自己的立场,以免麦克尼尔胡思乱想,“……我并不在乎这一点,亚洲复兴的前提就需要我们无视这些差异。兴亚会的骨干都是华人,这无所谓;它背后是日本人,也无所谓。哪一条道路能让东盟的公民过上好日子,那就是我们要选择的道路。”

    “……然而冲突并不会因为东南亚人接受并容忍了东亚人的相对较高地位就结束,相反,东亚人之间也会试图较量出一个最终的胜利者。”麦克尼尔代替桑松说出了这位颇受韩处安信任的教授的真实想法,“问题不在于东南亚人因不满而试图驱逐东亚人,而很可能是东亚人反过来试图占据东南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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