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其中哪怕任何一人。自由南洋联军,只是一个由反抗兴亚会的不同武装组织集结而成的松散群体,本就没有什么充当核心的灵魂人物。

    他看着这些勉强盛装出席的对手跨过红毯来到韩处安面前,心中毫无波动。这不合理,这一点都不合理,他想这么对自己说。共和护国联盟的黑衣人民兵砸了他的餐厅时,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认为自己有必要用血的教训把这些只顾理想而无视现实的、沉湎于廉价满足感的年轻人唤醒,甚至不惜对那些人的首领赶尽杀绝……那些在他看来无比重要的决定,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日渐褪色,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突然之间,他的想法改变了,连带着他看待这些老对手的眼光也变得毒辣起来。这算什么?他们各自都为自己的理想付出了无数的牺牲,到头来轻松地一笑泯恩仇,把死者的怨念和理想全部抛诸脑后。和平自然是麦克尼尔所期望的,不过,或许是一种骑士精神式的浪漫主义让他忽然产生了不同的看法,又或者是真正面对敌人时的平淡让他那不甘寂寞的内心活跃了起来,他对这种妥协式的和平产生了细微的不满。

    兴亚会的代表们各自走上前和这些已经被取消了通缉犯身份的自由南洋联军领袖们谈话,每一句话都充满了虚伪的辞藻和听起来没那么可靠的问候。他们该庆幸这血仇只是两年间结下的,而不是积累了上百年的宿怨,不然那更是无法消解的仇恨。缺乏明确核心的自由南洋联军内部各派武装组织最终形成一致意见并同意了和谈,简直算得上是另一个奇迹。这奇迹的背后除了东盟军持续施加的军事压力外,也包括陈永春规划的用叛军对抗不服管教的地头蛇的策略的作用。

    这些都不重要,麦克尼尔想着。他麻木不仁地伫立在原地,目睹着闹剧的发生,看着心里恨不得把另一方撕碎的两派人马虚情假意地交谈,直到韩处安发话把这些前来和谈的特别代表护送到下榻处,他才终于迈动了有些僵硬的腿。其他跟随他一同到场的保镖说不定也有类似的看法,然而麦克尼尔还不打算轻易地在重要场合暴露他的真实观点。

    身旁传来了桑松的声音。

    “不,我只是……那感觉难以言表。”麦克尼尔尽量压低音量,“我原本以为我非常期待这一天,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我向你保证,这不会是你最后一次产生类似的感受。”桑松迈着小步,保持着和前后贵宾的间距,“古教授去世之后,我和那群打着他的旗号胡作非为的家伙相处,每次都恶心得让我想把整个城市一把火烧了……不说这些了,幻想总是美好的。”

    按照兴亚会事先拟定的计划,自由南洋联军那些从穷乡僻壤钻出来的首领们将要在兴亚会的带领下见证新首都的繁华,期间少不了由最擅长铺张浪费的伊德里斯沙阿和他的幕僚精心策划的各种仪式。尽管起初有人认为这种夸张的表现反而会降低自由南洋联军代表对兴亚会的信任,但伊德里斯沙阿坚称只有这么做才能让对方看到东盟在兴亚会治下蒸蒸日上而非穷困潦倒的现状,事实比一切话语都更有力。

    “叛军只强调把我们砸碎就能解决问题,而我们得向他们证明,是我们不是他们在把东盟变得更像他们所描述的那个乌托邦。”胖得无法正常出席任何仪式的苏丹陛下用远程会议转述了他的意见。

    好在麦克尼尔扮演人形观赏植物的工作只持续到中午,他有充足的时间进行休息并准备他的下一个护卫工作,现在他可以脱掉不合身的军礼服换上相对体面一些的西装了。还没等他完成整备工作,伯顿趁着刚解除信号屏蔽的间隙联系了麦克尼尔,想让麦克尼尔把他放出去转转。

    “伯顿,你听我说……”等候在完全受东盟军和东盟国家宪兵队控制的高级宾馆内休息的麦克尼尔连忙向伯顿强调不要擅离职守,“绝对不能让敌人有机会破坏西比拉系统的正常运行,你的工作就是协助岛田博士并阻止敌人用物理手段例如武力入侵等方式危及首都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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