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绘声绘色地讲宫外的事。

    春三月,携家带口踏青山的平民百姓;夏热时,扇着蒲扇的说书人;秋风起,枫叶从脚下直烧到山腰;冬雪落,风霜飒飒淋得他满头满脸。

    还有烨京城里的流言蜚语。哪家的公公跟儿媳扒灰,哪家闹出真假千金的怪事,哪个大臣老不死的纳了七八房小妾……

    雅的俗的萧扶凃都不忌讳,全讲给林笑却听。

    林笑却听得津津有味,最后萧扶凃说,等林笑却好起来,他就带他出宫去。

    “宫外的世界是宫内的延伸,”萧扶凃说,“但宫外人多,人一多事情就复杂绚烂了无数倍。

    “烂也烂,淤泥地;好也好,四时景。等你这次病好了,我们就多出去走走,总躺在床上未免太无趣了些。”

    林笑却当时说了好,但病好后没多久,萧扶凃就亲了他,被太傅发现,之后又是一系列的事,渐渐就疏远了。出宫游玩的事也没了下文。

    思绪回笼,林笑却仍是执意推开了萧扶凃,他用的力气不大,病还没好很是乏力,但萧扶凃看见他的坚决,浑身的力气也不得不散碎,就那样被林笑却乏力的手推开了。

    萧扶凃狼狈地垂着手,他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的,他又扬起那双高傲的眼眸,直直地凝视林笑却。

    “你病没好,不想听故事很正常。是孤考虑不周。”萧扶凃藏起了他的情意,仿佛只是面对一个打小亲近的兄弟,“孤之后再来看你,你好好保重,不要再做些让人瞧不起的蠢事。”

    萧扶凃刺了一刺林笑却,说出来后有些后悔,但见着林笑却并不在意的模样,后悔又成了恼意。

    他说什么做什么林笑却都不在意的样子,真是让人恨不得咬碎一口白牙。

    或是留着牙,去咬怯玉。咬得怯玉哀哀地唤他:殿下,殿下……

    萧扶凃喘了一息,为这白日宣银的想象。

    他扭过头,本该走了,但磨磨蹭蹭,就是不想走。

    他看着殿内的蜡烛,想到了继续逗留片刻的理由:“都说了不要总是阴阴沉沉的,大白天不开窗点蜡烛,不闷么。”

    萧扶凃站起来,缓缓走到宫灯处,慢慢吹熄了灯内的蜡烛。殿内顿时昏暗了下来。

    林笑却不喜欢这样的昏暗,他喜欢亮堂,越是亮堂他就越能忘却己身的不适。他能看清殿内的一切,这有助于他转移注意力。可如果昏暗下来,他能抓住的只有自己了。

    疼痛也没了藏身之地,从他的肌理里冒出来翻腾翻涌,火一样灼烧着他,让他想不注意都不行。

    疼,林笑却抿着下唇,小腿是不是应该再擦一回药,怎么又疼起来了。

    萧扶凃打开了窗,窗外的光斜射进来,林笑却仿佛从窒息里挣脱,他望向光亮处,萧扶凃正转过身来。

    他背着光,灰了几个度,反倒衬得那眼眸中的情愫越发明显。

    林笑却被蜜蜂蜇了一下似的,扭过脸去,不看他。

    挫败爬上萧扶凃的眉眼,他的腰板挺得更直,双眼更加矜傲。他站在那里静静地居高临下地凝视林笑却,直看得林笑却不自在地垂下了面庞。

    萧扶凃道:“孤走了。”

    林笑却没有反应。

    萧扶凃又道:“这次真走了。”

    林笑却收敛了情绪,抬起脸庞客气道:“不送。”

    萧扶凃凝望片刻,未再多言,矜傲冷淡地转身离开。

    出了殿门,那股支撑他的郁气消散,他踉跄了一步,但望着太监宫女们,萧扶凃所有的脆弱与悲意都收了起来。没有任何一个宫人,能从太子殿下身上瞧出弱势来,他永远是大邺王朝最合格的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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