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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定然是副区长,副字,有时被人简化写为付,这字,左边是人,右边是寸,意思就是副职作为人,还差一寸呢,人皮还没有活伸展呢。就是人之为人,人格减等呢。但是这老黄,把自己的副字这个决定他的权力规格本质特点的字,忽略了。他认为,这副字,右边是刀呢,左边从上到下,是一口田呢,就是幸福的福字的右边呢,副职应当是衣食无忧呢。他还在想,以前是小黄,后来是老黄,现在是黄老了。可以坤起了。

    区上开领导干部大会呢,按惯例,以区头赵桂花为首呢,他走在最前边,双手举到左上方,鼓着掌,慢下慢下地拍打着,似笑非笑,要笑不笑的,后边的几爷子,有意识地间隔一些距离,跟着,也一样地慢下慢些下地鼓着掌,一路儿呢,有些饿虱子摆正的样子了,会场下边的人,早就站起来了,在帅起的鼓掌,掌浪了,还好,没有欢呼雀跃了,台上的这几个也是这几位,按照级别高低的顺序,在赵桂花座位两边,右一个左一个,东一个西一个,依次坐下来,掌声经久不息呢,赵桂花半站起来,平伸双手,掌心向下,慢慢地往下压压,一锅沸腾的豆浆始趋于平静了,赵桂花这会儿笑容可掬了。这样做的主观意思和客观效果很一致,就是向在台下的与会者表明,以我赵桂花为首的班子,是一个团结的,一个强有力的班子,是唯一合法的先进性的班子,符合社会客观发展的固有规律,代表了先进生产力和文化的发展放向。

    台台上给老黄的牌子摆的有,就找在赵桂花坐位右边,可这回他又没不按时来。会议都开了一会了,黄定然才由秘书范子一给他端上资格杯杯,提上资格包包,出现在主讲台门口的入口处,范子一弯腰欠身引领,黄定然大腹便便又理直气壮地上了主讲台。他一落座,往下一看,人头黑压压地一片,全然是一副气轩昂宇,天马行空,荡气回肠,俯瞰大地的架势,在乎一种千呼万唤始出来,在生活戏剧的舞台上主人公缓缓正面亮相的独有的感觉。像是在先来会的这些人构造的这种场景氛围,全都是为他粉墨登场作出的一种烘托铺垫。他渴望的或许是,他来了,大家都呼啦起立,都帅起鼓掌,铺天盖地的掌声抖落房梁环宇上的尘灰,都再吆喝说:‘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可他旁边坐着的有赵桂花呢,黄定然觉得自己就像小马拉大车,不能往下蹲,下蹲那车子就会从自己的身上碾砸而过,也不能伸直腰板,就是伸直腰板也拉不动大车呢,无论怎么,始终屙不了三尺高的尿呢。

    大会上,赵桂花讲得唾沫星子乱飞,白泡子长淌,会场上有座位的人,都坐着在埋头记笔记,巴不得把区头的讲话内容,连标点符号,甚至“此处有掌声”,“此处又有掌声”,“此处有热烈的掌声”,“此处有长时间的热烈掌声”,都原汁原味地记下来。会场上没有座位的人,站起听讲话,也不是就一定在受训,看过去,也都托捧着笔记本,站着记笔记,记得吼起,只差叫床一样的嗷嗷直叫了。在主讲台上的人儿,大都也在用笔样,似乎是在记要点提纲。细看下去,多数是用笔在本本上比划着,甚至鬼画桃符,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样子上看还是在笔记呢。赵桂花也知道这些家伙不少是在做样子,配合着,但还真是那句话说的,看穿不说破,大家都好过。赵桂花讲话,时而谈笑风生,时而严厉呵斥,区头的尊荣,区头的权威,区头的作派,都体现在这场景中了。在赵桂花讲话到该鼓掌的节点高潮上时,大家都忙着放下笔鼓掌,甚至大家都知道预判在什么地方该鼓掌,早点做好鼓掌的准备。你看那,罗成甲就忙着在记笔记,掌声突然响起来了,又要鼓掌,就像是裤袋一下断了,需要立马提裤儿样,慌忙之中,他将笔弄落到地上,圆珠笔在地上打滚了,他扒到地上去找抓笔,情急之中,签字笔碰上桌子角,鼓起一个包,还直是在揉,窘呢,大家偷偷地在笑。旁边的王神仙悄悄地打趣说:“以前只是知道你叫落层夹,哪知道你还叫整个包”,会场上,就这老黄又不记笔记又不鼓掌,像一尊大佛,蹲着八字脚,全然没有把这一场有些意思的情景剧当回事。

    大会还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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