材叫儿子装用,他也没有意见呢,唯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才让他无论如何都过不了心里的这道坎了。给赵老大安排上山了,他也觉得身子骨难以支撑自己了,哭说:“儿啊,你等着我,我来了”,原本有的眼泪水就像是一堰塘水一样最后都哭干了。赵亮眼只有两个眼睛间或还一昏亮昏亮的,似乎要以此来表明,他还是个活物呢,他大约大去的日子已经不远了。没法,二娃也就请来了木工,要将赵亮眼的棺材给扣起,赵亮眼睡在病床上,那些木工就在窗外边扣料,木工匠人用斧子砍,用锯子断,用刨子推的声音,从窗外传到赵亮眼的耳朵里,赵亮眼在铺里瑟瑟地抖着。冬天的风,在高空刮得呜呜着响,不时有几个乌鸦在房顶上盘旋,发出哀嚎的声音。赵亮眼知道自己气数已尽,在劫难逃,无力回天,手摸着孙儿赵桂花脑壳上头发的锅铲子搭搭,心想,有续香火的啊,又觉得,竹子都靠不住还靠笋子,眼角流出了最后的几颗泪水。

    赵亮眼一死,刘阴阳就来了,说:“这个人,生有塌塌,死有地方,那些当官的发财的都是他们上一辈人直至祖上的坟茔安埋得好呢,这些人后来才会命有黄桶粗呢”,你说这人呢,活的也就是个命运。你看,那鸡,天天刨,你也看不出他长的有多少肉,而那青冈木里的老母虫,动都不动,长得是一白二胖。以前,这里的小媳妇,头发梳理得光溜溜的,就是苍蝇上去都要拄个拐杖,可包包里没有幌子啊,把几个鸡蛋弄到市场上去卖了,从鸡屁股里摸几个盘缠钱,去买几个闪着银光的发夹,夹在头发上,就是装饰点缀了。人们都说这些小媳妇,打扮的好姑苏哦,好苏气哦。想来,这习俗大抵是上几辈的人,到过苏杭,都知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说是那里的女人,说是指甲一弹,肉皮儿就会破了,就嫩的出水水来了,还爹生娘气,秀气娇艳。这踏踏,在大山一样沉默的男人的期望的眼神中,慢慢地,这山里的妹子也有些姑苏的气息了,叫苏气,就像是后来的个家女人沾染的东洋西洋人的吊门,叫洋气样。就像是说的那个母式,你开始不知道它的意思,当你看到那些母螃蟹在他们的肉的襁褓中怀抱着无数个小生命,你把那襁褓一翻开,到处都是密密麻麻小螃蟹在滚跑,当你看到那些孕妇,穿着平底鞋,腆着汤罐一样的肚子,慢腾腾地艰难地挪动脚步,却又挺身而出的时候,你就会理解母式的意思了。刘阴阳他们几个,拿上罗盘,点上烟,这山头,那沟头,跑的飞起,全方位,多角度,比选坟地。终于选定一个地方了,说是三天之后就可出丧了。

    没想到,杨才学,又叫杨半仙知道这事了,他觉得自己也是个阴阳,这个二娃他们不请他看地,太小看他了,家门口的生意都叫刘阴阳揽起走了,总不是个事呢,这叫他以后怎么在社会上混呢。他就给赵老大的女人翠芳说:“这个,我本来是不想说这个事的,但是这赵亮眼以前对我好,只要我一来,都要给我倒杯酒喝一口呢,我不能闷起呢,还有那赵老大,路头路脑,只要一碰见我,就要给我打招呼,给我递烟呢,没有把我当外人呢,我也不挣你这个钱呢,人一辈子那儿把钱挣得完呢,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刘阴阳看给赵亮眼的地,三个字,不吉利呢。这人死了,埋的地方,埋的时间,要根据死者的生辰八字,年份中今年是利哪一个方位,他死的日子是不是干净,和活着的人的关系,救活人不就死人,来进行综合判定呢”,他又掐指一算说:“金木水火土,土生金,水灭火,火炼金,相生相克,一物降一物。如果赵亮眼埋在他们选的地方,是犯了山煞,是落入火坑了呢,犯重丧呢,是接着要死人的呢,在坐的,你们说,死你们哪一个呢。还有哈,有的地方发人不发财,有的地方是发财不发人,他们选的那个地方,是发人不发财,我要给你们选一个又发人又发财的地方呢。光发人,二天生的是菠萝疙瘩的,就像是红苕藤子上的小红苕一样,一串一串的,老婆子,抱的也是,背的也是,拉的也是,在街条石上睡的是,在风车斗斗里睡的是,在蓑衣上睡的是,在箩篼里睡的是,可都穷的没有裤子穿,狗都在灶台上爬呢,娃儿大了,说不到婆娘,生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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