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在后面跟着。一个不高的土坡边,虎崽脚一滑,咕噜咕噜滚了下去。姒启祾的心一紧,几步跨了过去,从坡上跳下,却见虎崽正从落叶堆里翻身打滚站了起来。

    虎崽歪了脑袋,望着姒启祾看。姒启祾也看着它,噗嗤一笑时,浑身的汗毛却都立了起来,一阵阴风从脚边打着旋地蹿了过去。姒启祾抬眼向前,数十米外,一个黑黄斑斓的影子正缓缓前移——那是一只猛虎,如无意外,该是虎崽的母亲。

    姒启祾膝盖一松,几乎仰躺着倒下了。他勉力支撑起上半身,眼看着母虎步步逼近,却动也不敢动。母虎走得很慢,很稳,它的后爪总是一丝不差地交错着落在前爪的爪印上,在地上踩出一条排列有序的梅花印。

    母虎在十米开外停住了,虎崽颠儿颠儿地跑过去,在母虎腿上蹭了又蹭,藏在了妈妈身后。母虎则把铜铃样闪着金光的眼睛死盯着姒启祾,将他锁在了原地。

    一瞬间,姒启祾的半生过往在脑海中闪过。他知道,只要自己微微动作,母虎就会纵身跃起,结束他微不足道的性命。姒启祾很怕,又觉得没什么可怕的,他动了舍身饲虎的念头,觉得人生有如此结局也是可以坦然接受的。

    人与虎对视了许久,姒启祾的体力有些支撑不住了。这时,母虎眼神一闪,投向了姒启祾的斜后方。姒启祾的眼珠子也随之转动,全部的意念都转向了身后——那是极其微弱的踩踏落叶的声音。

    母虎略抬了抬下巴,注意力已不在姒启祾的身上。姒启祾竖起耳朵静听,沙,沙,沙,后方传来的声音很轻,越来越近。姒启祾暗想:这是什么动物,敢和老虎对阵?草豹?野牦牛?还是另一只老虎?如果真是这样,姒启祾倒宁可被眼前的母虎一口咬断动脉。如果自己成为两只猛兽争夺的食物,应该会被扯得四分五裂,就像警犬队的狗子抢夺毛绒玩具那样。

    然而,最后落在姒启祾身边的是一只小巧的人脚。他万分惊愕地抬头去看,一个身着黑氆氇袍的女人像幽灵一样飘过,在姒启祾前面站定。双人两虎的对峙,犹如一幅镜像。

    姒启祾听见一串温柔的“呜呼呼”的声音,母虎抬了抬下巴,也发出绵软的“呜呼呼”的声响,继而带着虎崽转身离去。云层裂开了缝隙,金光如雨,在林间洒下一块块的金斑,像是天地自然为山神退场特意准备的追光。

    姒启祾的手指像耙犁似的插进了泥土,他抠着指头,在确认自己是活着的,是清醒的,刚刚发生的一切,不是梦境。他仰望着那个如天神般降临,救了他性命的女人,对方回转了身,背光下只是一团黑影,却有一个亲和而平静的声音响起:“没事的,别担心。”

    晴空里炸响惊雷,浮云从山巅边涌来,遮蔽了日光,白昼转眼就成了暗夜。姒启祾又被悬吊在空中了。但这回他没有任何慌乱,而默默地仰望着头上的黑空,看见一只手臂向他伸了过来。

    姒启祾一把抓住了那臂膀,对方的手也握住了他的臂,彼此支撑着,依托着,将他向上拉拽着,带离了暗夜。他感觉自己就要看清那张脸了——无数次的梦魇后,他都想象过这场景,那是队长坚毅而刚硬的面庞。然而,流光一闪,落在姒启祾眼睛里的,却是一双黑亮的,如夜般幽深的双眸。

    姒启祾又坠回暗夜中去了,没有队长的拉拽,没有救生绳的拉扯,他在崖壁上快速地坠落,不断增加的速度令他头晕神炫。继而又像是失重了,被空气托浮着,躺到了那块山崖突岩上,被拖进岩后的小洞里。有人正替他擦去脸上的血水污泥,跟他说着“没事的,别担心”。朦胧中,姒启祾看到,就是眼前这双幽夜一样的眼眸。

    “慢点起来。”这双眼眸看着姒启祾,将现实中腿软无力的他再次扶起。姒启祾下意识地捏了一下支撑着自己的那只臂膀,厚实的衣服里是结实的力,真实的触感驱散了一重又一重虚幻,他终于大梦醒来。

    下山之时,天上的云与日一直在阴晴不定地变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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