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先生了。”众人此时都知这看去寻常的瘦老头就是李渔,忙蹲身施礼,娴伶端过凳子来。嬛伶道:“本来说夜深了,让先生回去休息。可先生说了,这戏里有了问题要尽早纠正,所以过来给大家说说戏。”众人都道应当。李渔坐定了,也不同女伶们客气,结过婳伶倒得茶,便滔滔不绝起来:“你们的戏,果然极好,这杭州城内戏班伶人数不胜数,但能有你们这样功底的,倒也没多少,可见老班主教导有方。先说头两出。你们四个小的身段和唱都不错,所欠火候就是一个情字。唱曲宜有曲情,此情不单单是曲子中的故事情节,还有角色的心情。问有问的口气,答有答的态度,高兴的曲子就得把看客们唱高兴了,悲戚的曲子则要让人黯然销魂。古来做伶人的,多半是贫寒人家卖掉的儿女,词曲背的倒熟,但却不识一字,如何解得曲中的真情?口唱心不唱,口中有曲而面上、身上无曲,那就是无情了,不如不唱。这一点上,你们四个只向后面那五个姐姐学就行了,她们的戏就有情,唱得人心弛神摇。”婵媛姝姬四个人点头称是,婳伶笑道:“先生过奖了。”李渔摇头:“非也,你们五个的戏果真是好,身段唱功都不用说,情也深。”说着转向妖伶道,“这是哪个作丑的吧?台下看着身量还小,果然是个小孩子。既然人还小,就不能太苛求,这样的戏,功夫到了,人生阅历不足也难演出精髓来,所以显得滑稽有余,沉稳不足。”李渔探过身子,故作戏谑的样子打趣妖伶道:“丑戏要是演好了,可是嬉笑之中说千古,意义非常。你记住我的六字诀,以后若有插科打诨处,要忌恶俗,贵自然。”妖伶乐呵呵地鞠躬领受了。

    随后,李渔将嬗伶的武戏并几个搭配角的老生老旦都点评了一遍,又同嬛嫏五个细细说了戏里还可深究的地方,众人都默默听着。忽听“扑通”一声,众人不由一惊,回头看去,原来是婷伶伏在箱笼上打瞌睡不甚摔了下来。恰又听得钟楼上鼓敲四更,李渔便道:“不知不觉,竟这样晚了。你们唱戏疲乏,还是赶紧歇了吧。”嬛伶看了看几个素来身子较弱的花旦也都有困乏的意思,只是强撑着,便点头道:“也好。先生也该早点回去歇息了。方才先生说《琵琶记》里有几个谬处,我明日午后去先生家求教吧?”李渔点头:“好。在下恭候。”众女伶送出船舱来,嬛伶似是想起什么,道:“先生家在武林门外,此时城门已经关了,怎么回去?”李渔笑道:“在下既然来了,就不怕关城门,已同城中友人约好借宿一晚。”嬛伶释怀道:“这就好。夜深路滑,我和嫏伶送送先生吧。”李渔忙道:“不必了,你们赶紧歇着,若累过了,不好。”嫱伶提了长剑上前道:“你们今天都累了,先睡吧,我送先生便是。”众人都觉妥当,于是看着嫱伶同李渔下了西泠桥,这才回去安寝。

    且说嫱伶陪着李渔沿着湖岸往街坊而来,杭州城中四处悄然,天上月光朦胧,街市俱都关了门,只有三两屋中还亮着灯火。李渔先笑道:“方才说要学《昭君出塞》的,就是姑娘吧?”嫱伶一笑:“不过是姐妹们玩笑,我哪里学得会这些,粗耍刀剑还行。”李渔也笑了:“看姑娘一身侠气,想必是江湖中人吧?怎么会在戏船上呢?”嫱伶也不甚避讳,道:“我与嬛嫏二位姐姐是至交,又受人之托,所以才跟着她们。况且我游走江湖,本是漂泊无根,遇到这一船的姐妹,相亲相爱,也挺自在的。”李渔道:“原来如此。敢问姑娘芳名?”“不敢。”嫱伶答道,“既然入了戏船,就从了姐妹们的艺名,唤做嫱伶。”李渔听了恍然大悟:“难怪要你学《昭君出塞》呢。”说完拱手道,“不远就是友人家门了。劳姑娘送了这么一程,赶紧回去歇着吧。”嫱伶道:“不打紧。送佛送到西,嫱伶看着先生安然无恙地进了门,才敢回去交差呢。”李渔哈哈笑道:“姑娘果然重信义。”于是又一同前行,拐进一条青砖铺道的小巷,直奔着巷尾的庭院而去。嫱伶不觉停了脚步问道:“先生友人的家,可是最后那一家?”李渔道:“正是。姑娘知道这家?”嫱伶叹气笑道:“没有。只是,好大一座庭院呐。既然到了这儿,我就不往前去了,免得主人家多问,我看着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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