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进门就行了。”李渔称是,作揖而别。嫱伶看着李渔叩开院门,走了进去,那开门的老仆遥遥地看见了嫱伶,嫱伶忙低了头抽身而去。

    嬛伶一夜不曾好睡,这几年来,每每演出完了,都累得倒头就着,可李渔一番话,让她反复思忖犹觉回味无穷。将将挨到天色放亮,听见姜伶起身打水的声音,嬛伶便也起来了,嫏伶和其他女伶们都在呼呼大睡。姜伶见嬛伶起来了,有些心疼,道:“累了半夜,还不多睡会儿?”嬛伶道:“你还不是起来了?”“我不一样。一则没你们累,二则岁数大了,觉就少了。”姜伶答着。嬛伶趴在姜伶肩头:“姐,你不老。你可得好好养着身体,这船上少不了你。没你,我还真照顾不了这群丫头。”姜伶刮了一下嬛伶的鼻子,因道:“给你熬粥?”嬛伶摇摇头:“嗯——杭州城好吃的多了,我们出去尝尝鲜。我听说有什么韭饼、荷叶饼、肉油酥,可香了。我们两个吃了早饭,你给大伙儿买点回来,我就直接去李先生家了。”姜伶听了觉得很好,就赶紧同嬛伶梳洗了出船去。

    和姜伶吃完了早饭,嬛伶先往新门外南土门专卖蟹的早市上走了一遭,拎着四个又肥又大的螃蟹往武林门外李渔家来。彼时李渔已等在家中,见嬛伶买了螃蟹来分外高兴,忙唤上好茶、好点心,又吩咐中午将螃蟹蒸了,留嬛伶吃饭。嬛伶欲做推辞,却挡不住李渔的盛情,只好答应,于是这才相互问了早安,便说起《琵琶记》来。

    李渔道:“今人观戏,如同丈夫娶妻,喜新厌旧,都贪那些新出的戏,弄得饰怪妆奇,容易鄙俗。可演老戏,又千篇一律,万人一辄,毫无新意。在下以为,登场做戏应缩长为短,变旧成新,把陈腐之事删去,润泽枯槁,这样才能经得起推敲,雅俗共赏。昨夜你演《琵琶记》,很好,但这戏本子有几个荒谬之处。其一,赵五娘嫁与蔡伯喈两月有余便夫妻分离,至公婆亡故,也不过数年,因此还算是一桃夭少妇,如何能只身上京寻夫?这戏本是教化忠孝节义的,却让一个妇道人家抛头露面,在外流离,岂非荒谬?其二,张大公可谓仁人义士,重诺轻财,可为什么不替赵五娘想到这一点呢?就由她自己去了。”嬛伶若有所悟,缓缓点头道:“先生说的有理。想来高则诚先生写这戏时,只想着如何表现赵五娘的苦楚艰难,却忘了这根本的礼数。”李渔便道:“智人千虑,必有一失,所以才要后人弥补。”嬛伶忙问:“以先生之见,如何弥补?”李渔一笑,回身拿过早已准备好的文稿,道:“这是在下所改的《寻夫》一折,你看看。”嬛伶接过文稿,便痴痴读了起来,凡遇到新改的地方,便暗自拍曲,默吟宾白,李渔也不避讳,立在嬛伶身后一同看稿。

    不觉日上三竿,徐氏过来请饭,站立厅门见到主客两人这般情景,就等在那里,不好开口。等了半晌,忽听一清脆的声音喊道:“娘,怎么还不叫爹来吃饭啊!”李渔和嬛伶恍如梦中惊醒,徐氏忙拦住跑跳而来的小女儿,回身道:“十郎,该吃饭了。螃蟹已经熟了,再放可就不鲜了。”李渔听了连声道:“好好好,吃饭吃饭!书稿放下吧。”嬛伶虽舍不得戏本,也只好放下。等吃完了饭,商讨罢戏本,嬛伶起身告辞。李渔同徐氏送出门来,问道:“戏班这几日可都有演出?”嬛伶道:“今日没有,明日起准备连演三个夜场。”李渔思忖了,道:“有件事想问过姑娘。在下昨日同好友谈起贵班的演出,甚是高兴。恰好我们几个择日想去西湖边祭奠岳王坟,随后游湖会文,不知届时姑娘可否赏脸,带几个姐妹为我们唱曲助兴?”嬛伶低眉笑道:“自老班主在世时,倾月班就只唱船戏,若不是熟识的门第,堂会也是不唱的。不过,与先生初识便为我们评戏说戏,相待甚厚,姐妹们心里对先生是十分敬重的,自然不该推辞。但不知都是些什么样的文人墨客,我知道了回去好和姐妹们商量。倾月班虽然是我和嫏伶做主,但姐妹之情更是重要的。”李渔忙笑道:“自然,自然。哦,我这几个朋友都是杭州城内有名声的文人,大都精通音韵,常在西湖集会论文,有‘西泠十子’之称。姑娘回去只管打听,孙治、陆圻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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