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长脖子凑到张缙彦面前,道:“那你也该告诉我一声,我们今晚就不演这个戏了。”张缙彦笑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你今天不演,明天演不演?纵然你不再演这《红梅记》,演了别的,人家要挑你的刺儿,总能挑到。你就是演了家家都演的《牡丹亭》,哎,里面还有大金朝南攻的事儿呢。”李渔又急又气,拍着桌子道:“那你的意思就是要看着这些丫头被抓起来去送死?”张缙彦笑道:“送死还不至于。这个事儿本来就有些荒唐,按察使司佟国器我多少还是知道的,不会乱用刑法,最多就是责杖几下。他最近看上了欢喜班的大金官,这是以事谋人呢。”李渔听了这个皱着眉头,眼睛眯成一条缝,从里面射出一道光来,看着张缙彦道:“你说什么?以事谋人?他佟国器要娶小老婆就坑害倾月班的姑娘?责杖几下?那都是些如花似玉,细皮嫩肉的弱女子,经得起几棍子?”张缙彦无奈道:“那也没办法,人家要人,欢喜班这些人就是想撵走倾月班,让她们唱不了戏,就这么简单。你要真想救她们,也简单,交了银子,赎了人,离开杭州城就行了。”李渔怒道:“走?凭什么走?倾月班靠本事吃饭,那些没本事就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可耻!哼,你堂堂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一个级别的,你怎么就不能……”张缙彦打断道:“谪凡兄——这官场的事儿岂有这么简单?两司虽然是同一级别,但他按察使司还监管吏治。管的就是我!佟国器是朝廷派来监视看管我的。我是谁?汉人,汉人做到我这个位置上,朝廷怎么也要多几分担心怀疑。再说了,你知道他佟国器的底细吗?他是满人,正蓝旗佟佳氏。他的姑奶奶佟春秀嫁的是太祖高皇帝,他的爷爷佟养性娶的是太祖的宗女,是额驸,大清朝的炮兵是佟家一手建起来的,我得罪的起吗?”

    听了这些,李渔忽然长吐了口气,幽幽地道:“我以为多难的事儿,原来是乌纱帽的事儿。你当了几年朝廷的官,气就短了,也害怕起来了。”张缙彦忽然猛拍桌子道:“李谪凡!你不要太过分!气短?你要有骨气,当初怎么提着篮子,插了一脑袋的菊花去剃头?你怎么没寻一根绳子上吊呢?少在我面前装清高。为着帮你刻《无声戏》,上头已经提醒我了当心了。你以后写那些东西,也给我小心点,不该说的不说,什么‘不死英雄’、‘吊死在朝房’,迟早有一天你的脑袋也要保不住!”李渔听了更气了:“我写文章不过就是为了给老百姓取个乐,这有什么?那些话,是为了故事情节需要写的,谁没事有心情和朝廷玩?就是你们这群闲着无事的当官的,非要弄点事折腾一番,不死人是不甘心。行行行,你也别叫苦,这个忙,只说到底帮不帮吧!”张缙彦叹道:“不是不帮,是帮不了!你要是信我,就去跟那些个女戏子说,赶紧认了罪,只说是不识字,无知,不知道戏里说的厉害。不管怎么罚,保住了命,离了杭州城,就行了!”李渔虽还是气,但也知道张缙彦说的是实话,也只能如此,便叹了口气,转身要走。张缙彦忽然又叫住了他,道:“对了,这事儿你也别出面,托个可信的人。如今谁不知道写《无声戏》的就是你李渔,你要是去了按察使司,只怕是火上浇油。”李渔见张缙彦心底里果然还是替他着想的,刚才的气也都消了一大半,只剩下一肚子的愁和烦。

    出了布政使司府的大门,李渔站在街头愣了一会儿,想到一个人,撩起长衫奔着去了。李渔一径来到陆圻家,进了书房,将在张缙彦府上的情况说了一遍。陆圻道:“张大人说的有理,就先赶紧想办法把人弄出来吧。”李渔因道:“所以还请陆兄帮个忙,替我去打点打点衙门,我一会儿回倾月班去,让她们找两个姐妹去见嬛伶她们,告诉她们该怎么做。”陆圻便问道:“好,打点的事情我承担了。”李渔却迟疑道:“这留下来的女孩子里头,只有个娉伶还算懂事了,只是,柔弱姑娘,不知道……”陆圻也不思索,只说到:“那个嫱伶不是走过江湖的吗?很是老练。有她在就行了。”李渔猛地一惊:“你怎么知道嫱伶?你们,没见过啊!”陆圻正支吾着,嫱伶却从外面走了进来,李渔又惊又疑。原来嫱伶到别处打探了张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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