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的身份背景,又联系了几个同道中经商的朋友说保释银子的事,这会儿正要找陆圻细细商议。于是,陆圻和嫱伶少不得将前后因果向李渔解释清楚了,李渔不由对嫱伶添了几分敬服。嫱伶道:“别的都还好办,只是担心她们姐妹两个的身份暴露了,到时候,还不知道什么结果。”李渔便道:“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分头行动,越早救出人来越妥当。”三人同出了陆宅,已是旭日东升的时候了。嫱伶和陆圻从各处筹了银子,匆匆往按察使司府衙而去,佟国器正要升堂审案。

    惊堂木一拍,佟国器喝令带上倾月班的女伶。不一会儿,嬛嫏婳娴等人带着手链脚链走了出来,却不主动叩拜,被衙役们喝着才不情愿地跪下了。佟国器慢条斯理地问道:“下跪何人?”婳伶答道:“回大人,我们都是倾月班的女伶。”佟国器看了看这几个女戏子,虽然穿被关了一夜,但个个都面容洁净,丝毫没有身陷囹圄的狼狈情态,尤其是答话的这个,脸上的妆容一丝儿都没花,那柳眉凤眼格外妩媚。佟国器因问道:“听说你们倾月班当家的是女人,可是你么?叫什么?”婳伶恭敬答道:“民女是倾月班是头肩正旦,唤作婳伶。这两位是班主嬛伶和嫏伶。”佟国器笑了:“怎么班主不答话呢?。”婳伶正要说,嬛伶却道:“大人有什么话,只管问。我们两个虽然是班主,但姐妹们从来亲如一家,不分彼此的。”佟国器并不在意这些,于是问道:“那好,本官问你们,你们可知道演的戏是禁戏。”嬛伶道:“回大人,我们演的是《红梅记》,说的是南宋朝的事情,这都好几百年前的事了。我们在江南各州府行走多年,这戏各个戏班子都演过,不知怎么好端端的就成了禁戏了。”佟国器道:“如今满蒙一家,你们这些戏子果真不知道吗?你这戏里演什么蒙兵攻破了襄阳城,又说什么奸臣误国,要将南边半壁江山送人。你们汉人是不是还不甘心啊?广西有朱由榔,福建有郑成功,你们是不是还做梦呢?”

    佟国器的话让女伶们有些糊涂,嬛伶和嫏伶两个虽然是受过国仇家恨的苦的,可莫谈国事四个字还是知道的,从未对朝政之事关心在意过。嬛伶不敢再答话,恐不知深浅害了姐妹们。嫏伶扬起眉毛道:“我们唱的戏是儿女情长,这不过是两个过场的戏,好让我们改装的,哪儿有那么多的说法?”婳伶听嫏伶语气刚强,忙向佟国器嫣然笑道:“大人莫怪。我们这些唱戏的哪儿懂什么国家大事,不过就是照本子唱戏,我们,真是无心的。”佟国器听着婳伶柔柔软软,娇娇嫩嫩的声音,不觉也柔和了些:“你们真是无心的?有没有怂恿你们唱这出戏啊?”婳伶笑道:“唱戏不过是逗人取乐的,还要人怂恿?我们就是觉着这戏好听好看,老百姓们也都喜欢,别的可就没想到了。”佟国器正要松口,嫏伶却挺直了身子道:“这戏时我要唱的,那个骂贼的小生也是我演的,要是非说有什么罪,冲我来好了!”佟国器扫了眼嫏伶,这个女伶长得倒是很端正,不过果然是学生角的,眼睛眉毛这会儿都是竖着的,倒有几分刚劲。可这算得了什么,好端端的女孩子,就该柔柔弱弱地跟在男人身后,装什么英雄好汉。于是冷笑道:“冲你来?你担得起吗?告诉你,本官就是此刻判你个绞刑,都不过分!”嬛伶和婳伶一听,忙往嫏伶前面挡了挡,婳伶拜道:“大人恕罪!大人,我这个姐妹性子急,怕大人降了罪,姐妹们都受苦,所以才想着独担罪名。大人,我们真的不是有心唱什么禁戏,还请大人高抬贵手,饶了我们姐妹。哦,就是罚些银钱,也是应该的。”佟国器暗自思忖:这欢喜班的班主来告恶状,不过是想把这倾月班撵走,别在杭州城跟他们抢戏唱,而他自己为的是大金官。这倾月班的几个小妮子吗,想怎么处置都行。想着便看了看下面跪着的几个娇滴滴的女伶,一个个长得都不差,尤其是眼前这个丹凤眼的,这么看比大金官还有点意思呢。于是道:“胡说,难道本官抓你们就是为了那几两保释的银子?纵然你们不是有心的,那也是犯了朝廷王法。好吧,念你们是初犯,且饶过一回。今日起,封了倾月班的戏船,资产没入官库,将伶人们都遣散了,从此不得再唱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