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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嫱伶一路来到集市,四下搜寻陈复甫可能留下的记号,只是总寻不到,可又不觉得自己会看走了眼,不免担心陈复甫是不是还不想现身。正在这时,旁边一个卖字画的年轻书生喊道:“姑娘,买幅字画吧。”嫱伶向他看去,那书生笑着又道:“姑娘,买幅字画吧。”嫱伶上下打量了书生一番,便知道这是自己人,于是答道:“好啊,你这儿都有什么好字画?”书生拿出一幅字,道:“姑娘,这是刚写好的字。看姑娘一袭素衣,骨骼清雅,恰如孤山梅花啊!”嫱伶笑道:“看你读书人模样,竟然也会油嘴滑舌。”于是低头看那幅字,只见是“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嫱伶眼珠一转,抬头笑道:“字还不错,我要了。”书生忙笑道:“好嘞,给您包上了。”付了银钱,嫱伶接过字画,同那书生点点头,返身往孤山而去,直来到放鹤亭林和靖墓前。

    陈复甫果然等在那里,已改换了青色衣衫,笑道:“你来得到快。”嫱伶道:“陈大哥既已托人传信,岂敢不来呢?”两人见了礼,陈复甫便问:“她姐妹可好?”嫱伶点头道:“放心,都无大碍。只是嫏伶心里憋着闷气,我劝了半天才好。”陈复甫叹道:“多年不见,她的脾气倒是越来越倔强了。”嫱伶笑道:“若不是如此,陈大哥还会对她牵肠挂肚吗?”陈复甫正色道:“你竟也学会玩笑了?”嫱伶却道:“我只是说句实话。我方才已经和她们姐妹说了,是你救的她们,所以来问问陈大哥,可要和她们姐妹见一面?”陈复甫摇头道:“此刻还不行,过些时日再说吧。”嫱伶道:“知道,这事情需要谨慎。”于是问道,“陈大哥怎么忽然到了杭州,竟也不先和我联系?是有什么公事吗?”陈复甫低声道:“一是为了买盐之事。我们在福建晒的海盐要运到江南这边来卖,却听说朝廷新任的两浙都转运盐司曹振彦不太好对付,所以我来探探情况。”嫱伶道:“曹振彦?可知道他的背景?”陈复甫道:“他原是前朝驻守辽东的武将,努尔哈赤攻占辽东的时候降了满清,当了包衣奴才,后来在佟养性底下任炮队的教官。”“佟养性?”嫱伶接道,“他跟这佟国器有什么关系?”陈复甫道:“他是佟国器的祖父。”嫱伶道:“这么说,这个曹振彦也是佟国器的奴才了?那倒是要小心。”于是又问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事?”陈复甫道:“国姓爷有意北伐,故此派我到苏杭、江宁府一带联络消息。”嫱伶心头一紧:“国姓爷要北伐?这,果然是要紧的大事。可已有什么安排?”陈复甫道:“广西的李定国遣人送信给国姓爷,表示愿意两边同盟会师,一同北上,目下正在部署,不过今年年底,明年年初的事情。”嫱伶问道:“那江浙一带呢?”“平一统、贺王盛二人在镇江经营多年,联络了不少义士,实力正盛。他们说,已经和前朝定西候张名振的海上义师取得了联系。我此番前来,就是要一一落实这些事情,确保万无一失。”嫱伶道:“的确要万无一失,北伐并非小事,只怕不成功便成仁。”陈复甫顿了顿,小心问道:“你,如今就一直待在戏船上了?”嫱伶一时不好答话,转身向外,并不看陈复甫。陈复甫叹道:“不管在哪里,有些事还是都躲不掉的。”嫱伶笑道:“陈大哥以为嫱伶是怕了吗?”“嫱伶?”陈复甫有些新奇也有些慨叹的意思,“你已经入乡随俗了?”

    嫱伶不由红了脸,挤出一丝笑来:“说来也奇怪,在戏船上待了还不到半年,怎么就连本名都忘了,竟把这个嫱伶当了真了。或许这就是戏梦人生,亦真亦假吧。”陈复甫道:“你方才说怕,呵,我知道,自身的生死忧患,你是不怕的。可若是别人的事情,尤其是你在乎的人的事情,你比谁都怕。”嫱伶只觉心生暖流,叹道:“陈大哥一句话,我便无话可驳了。这些年来,虽然常怀热血处世,心里头却还是凄凉孤寂。仗剑江湖,惩恶扬善,可也常常遇到无可奈何的事,实在难忍,直到在倾月班落下脚来,忽然觉得这一腔的热血有了托付之处。且不说嬛伶和嫏伶二人是陈大哥的恩人,值得我救护,只说倾月班这一船的姐妹们,能在如此浊世活得如此清净自然,岂不是上天的恩赐?陈大哥,说句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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