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色的混帐事,明白吗?”张缙彦掇着手,不停地答是。陈复甫道:“这个奴才,就麻烦大人帮忙善后了。”说罢,两人悄然而去,直留着张缙彦对着图辉流尽了血的尸首发呆。

    嫱伶心情愉悦地回到戏船,此时已经散了戏,船上静悄悄的,灯火昏暗。她以为姐妹们都歇下了,便轻手轻脚地进了船舱,一抬头,却见众人都坐在那里,个个神色悲戚。嫱伶有些纳罕,又见桌上放着几匹绸缎,桌下堆着大红箱子,不由问道:“这是……”嬛伶幽幽地道:“佟国器送来的聘礼。”嫱伶立刻将剑一样的目光投向婳伶,喊道:“婳伶!”婳伶却一笑:“这出《救风尘》唱过了,把自己赔了进去。”嫱伶猛一跺脚:“你这傻姐姐!怎么就答应了!你,你跟我出来!”婳伶走上前来,却拉住嫱伶,将一封信交到她的手中。嫱伶低头看时,正是张缙彦写给洪承畴的信,顿时泪珠扑簌簌地滚了出来。婳伶替她擦了泪道:“依我看,那佟国器也算是个性情中人,否则不会把这封信放在聘礼中。”嫱伶含泪喊着嬛伶嫏伶,料她们两个已经知道真相。果然,嫏伶似怨非怨地道:“早知是今日局面,早知绕来绕去还是为了我们两个,不如当初让我挨那一顿鞭子,离了这杭州城!”婳伶道:“今日局面怎么了?我觉得也挺好的。你们安然无恙,戏船安然无恙,大家还能留在杭州城唱戏,不是挺好的吗?若说我走了就不好了,可这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呢?往长远了说,终有一日,大家都得散的,只要心在,不就行了?我人虽然走了,可心还是在这里的。”婳伶说时,姐妹们都忍不住流下泪来,船舱内只听嘤嘤哭声。

    次日便是娶亲的日子,佟国器骑着高头大马,抬着红花大轿,吹锣打鼓地来到戏船。众女伶将婳伶妆扮地如戏中的神仙妃子,含泪送她上轿去。佟国器向嬛伶等拱手道:“姐妹们放心,本官不会亏待婳伶的。放心。”姐妹们施了礼,送出新郎新娘,看着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去了,嫱伶回过身来对嬛伶嫏伶道:“你们随我去个地方吧。”嬛伶嫏伶相视一眼,点了点头。

    断桥亭下泊着一艘乌蓬小船,陈复甫穿着淡绿色的长衫,立在船头。嬛伶和嫏伶随着嫱伶从断桥上缓缓走来,数年的光阴在这桥头上被拉近了。

    嫱伶站在船头把风,陈复甫和嬛伶嫏伶对坐蓬内。经年再见本该欢喜,却因连日来发生的事情让三人心头蒙上阴云。嫏伶只觉得陈复甫虽非当年模样,但那气概和神情却未变过,她盯着陈复甫已经剃光了半边的头发,不由想起他当年巾布束发的样子。陈复甫淡然一笑,问道:“不习惯吗?我常年往来各地,若不这样,容易暴露。”嫏伶微笑着摇头有点头:“我知道的。其实,头发也好,衣裳也罢,都是皮囊罢了。”于是细看了陈复甫的衣裳,问道,“我初演《红梅记》的那天,你是不是来看了?”陈复甫点头道:“不错。我就在断桥上站着。怎么?你认出我来了?”嫏伶摇头:“当时没有,只是觉得看见了个裴舜卿一样的书生立在桥上,心里还以为自己演戏演痴狂了呢。”陈复甫不觉欣然笑了:“还记得当年在你家花园偷听,你们姐妹就是论戏。如今,越发成了戏痴子了。”嬛伶道:“陈大哥那日在闹市口救我们,实在是太冒风险了。”陈复甫反问道:“当年你们一家性命换我一个的时候,你们何曾怕过?”静了一会儿,嬛伶又道:“自那年秋天被抓去,往后的一桩桩,一件件,都和做梦似的。虽然无奈恼恨过,可到最后,大家好像都不后悔。这前前后后的事情,倒真是一出出悲喜交集的大戏呢。”陈复甫道:“不错。只要心中无悔,也就够了。人间之事,难得十全十美。”嫏伶问道:“陈大哥可还要在杭州待下去吗?”陈复甫摇头道:“我在杭州的事情早已办妥,只是遇到了你们,故此多留了几日。如今见了面,也该走了。”“去哪儿?”嫏伶忙又问。“镇江、常州、福建……各处都要走一遭。这一去,又不知何时再见了。”陈复甫说话的口气十分平静,好像彼此能常常见面一样。嫏伶却道:“不会的,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哦,我和姐姐已经决定离开杭州了。”“怎么?你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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