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快,前因后果,我都没想通。这,还是我从来没遇到过的。虽然妙空大师说是从陈大哥那里知道我的身份的,可陈大哥明明知道我在戏船上,怎么还会轻易说出我的身份?盗取佛宝的事情何等重要,大师谋划了那么久,为什么没有安排好运送的方式,反而找我们借船。而且那天我们刚到江宁府,大师又怎么知道?日程安排如此匆忙,实在不妥。再者,大师又是如何泄露身份,被马国柱识破全盘计划的?如果马国柱一直监视着大师,那怎么没有发现我和他联络的事情呢?”嫱伶一股脑儿将疑惑倒了出来,嬛伶不知如何作答,只能笑苦笑道:“这事情,你都弄不清楚,我更不明白了。”嫱伶摇头道:“越是这样就越叫我心不安,我想……”说到这儿,嫱伶停住,连叹了几口气。“想什么?”嬛伶不解地问。“嬛伶姐,”嫱伶低声道,“我看……我还是离开戏船比较好。”嬛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走?你是要走?”嫱伶忙道:“我当初留在戏船,一则是担心你们姐妹的安全,二则,也实在是向往你们戏船逍遥的自在。可如今想来,我又何德何能,受得起你们这样的自在呢?往日游走江湖,我以为是身不由己,现在想想,或许正是我命定如此。既然这样,我怎么还能留在戏船上,如果还要连累姐妹们,我罪孽岂不更深了。”嬛伶自然是难舍难忍,忙道:“我正要说领着姐妹们定居江宁府,你怎么就要走了?”嫱伶听了将愁容改换做疑虑,问道:“你要在江宁府定居?”嬛伶道:“是啊。飘了七年了,其他姐妹时间更久,大家虽然自在,可心底里总没有着落。本来想在杭州常住,可偏又出事,我不能不替一船姐妹们考虑。婳伶说得对,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条戏船不可能永远飘下去。我和嫏伶总有一天要老,姐妹们该嫁人的也得嫁人,是时候找个落脚的地方了。”嫱伶道:“你是想叶落归根吗?”嬛伶道:“尽管一家人命绝于此,可我和嫏伶都觉得只有回到这里,心中才踏实。有句话不瞒你,虽然为了佛宝的事情死了妙空大师,抓了那么多人,可是我跟嫏伶竟然一点儿也不慌,该演戏演戏,该游山游山。想起来,当年救陈大哥的时候,也是这个心情,就是钢刀架颈,天塌了下来也不怕。可是在杭州,那么点事情就怕了。”

    一阵晚风吹过,波声阵阵,嫱伶叹道:“看来,你是早就想好了。”嬛伶道:“离开杭州的时候婳伶给的钱很多,买了妲伶和妤伶后我就和嫏伶商议,在江宁府买所房子,姐妹们住下来。”“你们想买在哪里?”嫱伶问。“青溪。”嬛伶道,“西面我们不想住了,来来往往,容易看见故家。青溪那里依着山,傍着湖,连着内外河道,北上南去都容易得很。我们已经看好了一处宅院,前后两进,左右都有厢房,还有个小院子,价钱也公道。我想好了,白天在那里练功排戏,晚间照旧撑船出来演戏,在这江宁府,我们也能有吃有喝地过下去了,再也不飘了。”嫱伶欣慰地笑道:“你想的是对,是该定下来了。如今的江宁府十分安宁,也很富庶,在这里很好。”“那你也留下来吧。”嬛伶忙劝道。嫱伶摇头,望月半晌,吟道:“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嬛伶听出了意思,只好叫着嫱伶的名字,什么话也不好说,半刻才问道:“那你,去哪里?”嫱伶还是摇头道:“四海漂泊而来的,还就漂泊四海而去,总之,有我的落处。”忽一笑,道:“我这辈子,应当就是个这命了吧。”嬛伶挽住了嫱伶的胳膊,苦笑道:“你的《昭君出塞》,这辈子只怕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