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寻个由头前来闲话,他实在是不喜欢在这些人身上浪费时间。

    贝勒爷大步流星地走来,洪承畴堆起笑,请安道:“贝勒爷吉祥。”贝勒爷也不睬他,一径走向堂屋,重重地往正位上一坐,开口便质问道:“洪大人,你要杀夏完淳就杀,何必满城贴什么告示,还要抓那个陈复甫!你是唯恐那些逆贼不知道夏完淳哪一天上法场吗?”洪承畴没料到贝勒爷是为此事而来,他灵机一动,忙上前答道:“贝勒爷问的是。下官是想,那陈复甫在逆贼中号召力不及夏完淳,因此杀夏完淳比抓陈复甫重要。之所以张贴告示,不过是敲山震虎之策,让陈复甫等人不敢前来劫囚。只要夏完淳能伏法,这江南叛党势力就削去大半了。”贝勒爷鼻子里喷出热气:“哼!你不用这样糊弄本爵。本爵听人说,你夜半三更跑到一户民宅去,可有此事?”洪承畴一惊,心想自己那样小心,居然还是被他发现了。贝勒爷也不等洪承畴答对,接着道:“我的人已经打探过了,那户人家极有可能藏匿反贼。你不带一兵一卒,大半夜去拜访他们,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洪承畴心里暗叫不好,贝勒爷虽然是武将出身,但他不是傻子,此刻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显然是有备而来。只是他不直接带人进来问罪,而是这样询问,想必也没有十足的证据。想到这儿,洪承畴平定了心绪,笑道:“贝勒爷果然是火眼金睛,只是还得容下官禀报实情。那谢家藏的逆贼正是陈复甫,下官得知消息时陈复甫已经逃出城了。下官想,谢家是名门之后,在城内颇有名气,若是带人去抓谢家老小,搜不出逆贼就没有确凿的证据,恐怕又要引起民愤。为了一探虚实,下官这才深夜前去,警告他们不得再留逆贼。陈复甫已然逃走了,现在要紧的是如何防范他前来劫囚,其他的便可暂放一放。”

    洪承畴一席话平息了贝勒爷的半腔怒气,他对洪承畴的警惕心消除了,只是还有那半腔没忍住:“你这么做固然也有理,但那家刁民竟敢藏匿叛贼,其罪当诛!再说了,陈复甫只身进城,不投别处独独去了他家,必定是旧有联系。你说那什么,谢家是名门,那想必在汉人中有声望的,这样的人家最容易号召乡民造反,岂能姑息?!除掉夏完淳就是为了杀鸡儆猴,像他这样有声望的人一概不能留,该杀的都得杀!”洪承畴听出了贝勒爷的画外音,试探性地问道:“贝勒爷的意思是?”“杀。”贝勒爷轻飘飘地抛出了一个字,转向洪承畴道,“他们私藏逆贼,助其出逃,本身就是死罪。不如趁此机会同夏完淳一同办了,也好绝了那些逆贼的心思。这些日子以来,江宁府太平了许多,偏偏出了个夏完淳,本爵岂能放过这些人!”洪承畴恭恭敬敬地听着贝勒爷的训话,眼睛里不觉有了几分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