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轻轻放下手中的杯子,默默凝视近在咫尺的那张小脸,睫毛如帘而发丝凌乱,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黑眼圈,看来近来应该睡得很不好。

    想想也是,这样一个小姑娘,从太平洋的那一边飞回来立刻就要和一群老狐狸斗智斗勇,输了就是尸骨无存赢了也是疲惫一生,连个依靠都没有,怎么会休息得好?

    路明非叹了口气,也难怪她看到自己之后反应这么大了。

    你以前依靠的那个人就在面前,现在你被全世界孤立,可再找到那个人的时候他已经不属于你了。

    真是孤独啊。

    他伸手摸摸苏晓樯的额头,女孩的肌肤娇嫩五官也姣好,但因为喝了酒所以体温略微升高,额头上有细密的汗液,长发就凌乱地粘在上面,靠在路明非的身上像是一只不舒服的猫。

    看着那张好像还和很多年前一样但又好像不那么一样了的小脸,路明非没由来就想起某个燥热的午后,语文课上赵孟华作为领读正扣着书在带全班人一起背诵蜀道难。

    问君西游何时还,畏途巉岩不可攀。

    但见悲鸟号古木,雄飞雌从绕林间……

    彼时窗外的蝉玩了命的叫,太阳挂在中天晒得足球场上才铺的草坪都焉儿掉了,刺眼的光从那扇蒙着厚厚呢绒窗帘几乎从不被打开的侧窗中照进来,在被上一任刻了字的桌板上留下铜钱大的光斑。死气沉沉的读书声中路明非伸了个巨大的懒腰,万物静好,他偶然侧目,发现角落里那张桌上得女孩也在看他,女孩的眉眼灵动眉眼弯弯,情愫像是山雨般随着那些被蒸起的雾一样生发,流转的眉目中像是那个夏天都活了过来。

    只是片刻后路明非忽然意识到这样的行为似乎有些出格,于是触电般将手缩回。他看向绘梨衣,发现绘梨衣也正看向自己。

    “她是”

    “Sakura的朋友。”绘梨衣伸手摸摸苏晓樯的长发,眼睛眨巴了两下,“没关系,我以前难过的时候也希望能靠在Sakura的身上好好睡一觉。”她说。

    路明非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的叹息。

    世界上的巧合多得你以为命运就该如此,人海那么宽广,你们也天各一方,可有一天在飞雪满天的长街上你忽然意识到刚才擦肩而过的人就是那个你朝思暮想了很久的人,即使他从未属于你也不会属于你,你也还是会觉得胸膛中即将死去的心脏似乎开始重新跳动了。

    ——

    念中学的时候路明常在苏晓樯家里吃饭,频率大概和在楚子航家没有多少差别,索菲娅阿姨还给他收拾了一间客房用来午休,现在想来其实这个世界也没有那么叫人讨厌。

    就算婶婶咬着牙想把他踩进泥里,可成长的过程中还是有如苏阿姨和苏老爹这样愿意把他从泥泞中拉出来的人在。

    苏晓樯的酒量居然很好,喝水似的往肚子里灌龙舌兰和洋酒都没吐,甚至在路明非开车送她回家的路上快要到小区的时候就醒了。

    路明非从后视镜里悄悄地观察,只见那姑娘醒来之后就沉默地看向窗外,风扬起如瀑的青丝,如山如海的光火像是倾倒过来的湖面那样倒映在她的眸子里。

    她这么默默地坐在那里什么都不说的时候真是冷得厉害,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也是这样,唯有在明非师兄面前她才是那个喜欢玩黄忠会穿超大号球衣在球场边抱着矿泉水蹦蹦跳跳说明非师兄进球了明非师兄好棒的小女孩。

    此外在其他任何人眼中苏晓樯都是现在这样冷而高傲的人,甚至有时候都不能说是高傲了,应该说目中无人,连赵孟华这种仅次于楚子航和路明非的王牌白面小生都不带搭理一下的那种,所以他们管她叫小天女。

    “我不知道你在市中心的公寓具体位置在哪里,所以就送回家来了。”路明非单手握着方向盘,衣襟微微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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