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氏没料到谢琅如此胆大包天,自然不肯罢休,但那时恰逢北梁偷袭边境,世家既忌惮谢家,又要依赖谢家在前线打仗,公然撕破脸,对谁都没好处,最后还是圣上出面,下发了一道措辞严厉的申斥诏书,罢黜了谢琅世子位,并将其品阶连降七级,全了卫氏颜面,此事才算暂时揭过。
卫家与谢家这桩联姻,除了让上京百姓茶余饭后多了桩谈资,于他们两个当事人而言,再无其他实质意义。
大渊与北梁的战事断断续续持续了将近五年,他也独守空房五年,在大渊即将大获全胜的情况下,北境军竟毫无预兆的惨败,谢家被诬谋反,满门惨死,谢琅也被关进昭狱,接受拷问,受尽酷刑,几近丧命。谢琅逃出后,凭着北境军余威和谢家忠烈之名,一路收拢部曲和北境军残部,组成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围攻上京,最终攻破上京城门,踏着昔日凌虐他的那些世家大族的鲜血与尸骨,坐上了九五至尊之位。
经历过家族惨变和惨烈的复仇之路,谢琅彻底成了一个喜怒无常、阴鸷多疑、冷血无情的暴君。
谢家惨案,卫家是始作俑者。
而他,作为卫家余孽,昔日曾给他莫大耻辱的卫家子,也成了谢琅疯狂报复的对象。
谢琅封他为君后,封后大典由他一个人进行,合卺仪式亦由他一个人完成,仪式结束,便让人扒掉他的喜服,将他囚禁在宫中,命他戴着重铐,日日对着谢家满门灵位长跪请罪……后来他病得实在爬不起来,谢琅也不再管他,任他在冷宫里自生自灭。
再后来,他便饮下了那杯鸩酒。
一个新君恨之入骨的卫氏余孽,无论是病死,还是被毒死,不会有人深究。至于谢琅会不会一时兴起,屈尊看一眼他的尸体,或者更兴起一些,来个鞭尸之类的饭后活动,他就不得而知了。
前世种种历历在目。
卫瑾瑜不由捏拳。
上一世,他以为谢琅是恨卫家仗势相逼,不甘心做受人摆布的棋子,才冒着杀头重罪在御前抗旨拒婚,后来才知,他还因有了心仪之人。
自幼相交,一起长大,实打实的竹马。
谢琅对他,对卫氏的一切怨恨,未尝没有这个因素。
可这一切,凭什么要让他来承担?
他把成婚地点改在谢府,不是为了讨好谢琅,而是为了保全公主府——他在这世上唯一的家。
“公子。”
另一道年轻沉稳声音,将卫瑾瑜思绪拉回现实。
帘后已多了个身着玄色侍卫装的青年,正是自幼陪伴在卫瑾瑜身边的护卫明棠。
上一世,明棠为护他死在乱军刀下,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在用鲜血淋漓遍布刀口的身体为他堵着门,护他周全。
明氏只是金陵一个小族,明氏子弟自幼被送进各大世家做侍卫、伴读,无非是博一个前程而已,但明棠跟着他这么个无用的主子,却半点前程也没捞着,最后还因他丧命。
卫瑾瑜心口一阵窒痛。
这一世,他绝不会再让身边人因他的无能受到任何伤害。
卫瑾瑜想起明棠过来是为何事了,目中冷意减了些,问:“查的如此?”
明棠似有顾忌,没有立刻开口。
卫瑾瑜了然。
“无妨,直言便是。”
明棠只能如实回禀:“定渊候世子已在二十四楼流连三日,昨夜还在明月阁豪掷千金,和京中一帮纨绔子弟寻欢作乐,彻夜达旦,还——”
“还怎么?”
“还点了小倌。”
明棠压抑着怒火:“听说此次中贵前往北境传旨,他当面拒接圣旨,最后是被定渊候当着中贵的面赏了顿家法,派副将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