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心神瞬间紧绷,额头冷汗流出,目光如炬,缓了片刻又如释重负,一股荒诞不经的感觉涌上心头。
书简湖共主,截江真君刘志茂,身为野修的自己终究还是在身边人的巧言令色之下,怠惰了修行,变得如此不堪。修行路上的意外跟明天永远不知那个先行到来,不过每一份意外过后,只要不死,最终都会使自己的道心趋于圆满一分,意外灾劫也可能是大道机缘,此劫该是命中注定的。
说书人喘息着,静待片刻,见那蝼蚁再无后续,忽地笑了,笑容狰狞,眼神带着深沉的寒意,开口道:“这位小兄弟,贫道与你似乎是第一次见面吧,却不知在下哪里得罪了人,惹得小兄弟含怒而起?能否告知一二,好让贫道死也死个明白!”
安天蓝沉默不语,半晌忽然抬起头看天,叹息一声,将手中短剑举起,面色认真的说道:“说来老头你可能不信,刚才我这把剑跟我说,它爱上了你,想要跟你亲个嘴,结果一不小心亲歪了。我知道老头你不信,不过没关系,如果你不信的话,我可以重新编一个。”
说书人看着那一脸老实巴交的泥腿子,说话却胡言乱语,油腔滑调,一时气极,若是在小镇外边这样的蝼蚁吹口气都能吹死几十个。如今在这小镇里,禁绝山上修士的术法神通,又有儒家圣人坐镇,一身修为十不存一,就算动用压箱底的手段解决此事,只怕也会引来小镇圣人的含怒镇压,到时此行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说书人面色阴沉,一时念头急转,裤裆里更是如沾了一坨黄泥,进不得退不得。
此番情景一旦传出去,黄泥不是屎也会变成屎,书简湖截江真君的大名只怕要红遍宝瓶洲,虽说山泽野修本来就没什么好名声,书简湖共主更是名声狼藉之辈。
山上修士斗法,境界、法宝、道术、神通不如人跑路那都不算什么,不丢人。可对方偏偏只是一个山下蝼蚁一般的泥腿子。
更何况,此番如果自己连一个乡野贱民都解决不了,补全道心的机缘也可能变成心魔滋生的天劫,这下被逼得退无可退。
说书人心中郁气凝结,怒极反笑:“形胜之地,甲于一洲,真是民风淳朴啊,小兄弟如此无法无天,不知道杀人要偿命的吗?”
“杀人当然要偿命啊,”安天蓝一脸嗤笑,目光斜视,“不过我又没杀人,杀个老畜牲而已,谁会要我偿命?”
作为一地豪雄,一位左道真人,今日差点折于凡夫俗子的手中,受其言语凌辱,更无易于在其头上拉屎。
士可忍孰不可忍。
说书人心思急转,要么拼着折损修为,冒圣人之大不为,杀了这恶心的蝼蚁,要么忍一时之气,退一步,可这退一步便是步步退,身形一退,道心既退,恐怕真君大道再也无望。
说书人面上笑意盈盈,内心已然是天人交战,急火攻心的历劫之像,远比刚才中了一刀还要来的凶险至极,体内气机紊乱,喉间已有鲜血涌出。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说书人一咬牙,厉言正声道:“小兄弟今日教诲,贫道没齿难忘,希望有机会,再来领教足下的手段。”
到底是一位善养气的左道真人。
说书人暗暗咽下口中鲜血,忍下这奇耻大辱,竟然转身就走。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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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天蓝皱着眉头看着远去的三人背影。
原本一击不中,安天蓝就想借着此地规矩,引得刘志茂愤然出手,借圣人之手惩治这老畜牲,就算不能宰了他,也要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
没想到这老畜牲这么能忍,连句像样的狠话都没撂就滚蛋了。
“这他么也太龟蛋了吧。”
安天蓝无语的骂了一句,又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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