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纸是替殷莳准备给师父的礼物。

    殷莳亲自给首座送去。

    跪这个事,真的跪多了就习惯了。殷莳甚至已经不需要做心理建设,见到首座直接跪呈:“师父,徒儿的一点心意。”

    入戏已深。

    首座笑纳了,叫小沙弥收了去,告诉殷莳:“你家里看着待你还不错。”

    他道:“你其实不用那么担忧,到底是亲人。”

    记名弟子这个事,全靠殷莳筹谋。

    她是跟高妈妈闲聊时了解到三夫人、老太太这些女眷都超级迷信,便动了心思,瞄准了讲经的大和尚,开始各种表现。

    大和尚见多了红尘算计。但很多事由成年人来做,他不过缓缓睁眼瞧一眼,由殷莳这样的小女儿家来做,却叫他慈悲怜惜了。

    且殷莳顶着孩子的躯壳跟他学佛法,实际上开着成年人的金手指,骗得大和尚真的觉得这是个有慧根的孩子,更怜惜了。

    若是男孩子,他大概还要顾虑顾虑。因为男孩子长大后便要涉及许多利益,但女孩子就不同了。

    女儿家长大便要嫁人,没什么别的路可走,她能有什么过分的要求。

    他直接问:“你想要什么?”

    殷莳想不到出家人能这么上道。在这样的人面前她也不敢兜圈子,坦诚倾诉:“孩子没娘,以后不知道靠谁。”

    大和尚道:“我不过一个出家人,不问红尘事。”

    殷莳说:“家中嫡母、祖母,都笃信佛法,大师父说的话,多少管些用。”

    大和尚问:“什么事我能说话?”

    殷莳开始胡编:“我有个姐姐,嫁得不好,很惨。”

    大和尚摇头:“我管不了你嫁人。”

    殷莳抬起头:“大师父当然不能让我想嫁给谁就嫁给谁,但大师父能让我不必嫁给我不想嫁的人,是吧?”

    这几个月殷莳想清楚了,嫁人的命运在这个时空大概是逃避不了的。

    但一个高嫁的沈夫人在娘家被当成贵宾,实在是暴露了殷家虽富地位却不高的事实。

    殷莳显然是个美人胚子,又生为庶女。她很担心自己长大后会不会被家族当作攀高枝的工具。

    要是门当户对像三爷三夫人那样,差不多的人家,嫡对嫡,庶对庶的,也不是不行。或者哪怕给她准备点嫁妆,低嫁给自家看好的读书人,也不是不行。

    怕就怕拿她给什么有权势的老男人当续弦。

    最怕把她献给什么什么人当妾。

    在富足的生活下,殷莳可以不争,但是不能不思考保底的退路。

    小姑娘的眼睛狡黠闪亮。

    大和尚笑了:“小小孩子,想得这样远,你才几岁?”

    “不管几岁,”殷莳正色说,“没了娘,都得立刻长大。”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一句话让大和尚心软了,“那就收你做个记名弟子吧。”

    殷莳便是这样成了首座的记名弟子。

    首座把这个事汇报给方丈,方丈微笑摇头:“小机灵鬼儿。”

    此时,听首座这样说,殷莳眉眼笑得弯弯:“还有好些年呢,谁知道呢。”

    “我若用不到师父,那是佛祖保佑。”

    “我若用得到师父,全靠师父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