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微微扬起一抹笑意,手却是没收回的,“刚刚不还在据理力争吗?怎么一个转眼的工夫,就期期艾艾起来了?是实在太多,不愿开金口讲?还是心疼微臣,怕微臣听得烦了?”
还在步步紧逼。
萧月音的心口被这看似恭敬实则放肆的言语揪成了一团乱麻,忽而一阵暖风吹来,她方才想起此刻所处的轩榭三面透风,要是自己与这小王子的这般情态被路过之人撞见,她还要如何自处?
论起口舌,她当然不可能是连中三元的科举魁首的对手,便只好双手抱头,一面佯装头疼发作,一面不动声色地从裴彦苏的掌控里脱身。
果然,一见到她身体微恙,这位刚刚还大权在握的小王子,登时换了关切的语气: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萧月音心想:只要跟你在一起,哪里都会不舒服。
示弱有用,她单手虚虚扶住书案,紧闭双目避免与他对视,正在措辞要赶他出去,墙角里突然出来了两声喵呜。
是北北,本来正在安静地守着她抄写经文,却见自己那柔弱的主人突然被这贸然闯入的男人欺负,登时一身雪白毛发竖立,双耳挺直,如闪电般窜到了裴彦苏的脚下,照着他脚上硬实的长靴,张口便咬。
看到了豢养的猫咪如此尽心保护自己,萧月音心头的乱麻也平复了不少,美目微张,朝仍在徒劳护主的猫咪唤道:
“北北,快过来。”
又抬眼,对凝着面色的裴彦苏冷冷淡淡,仿佛劫后余生:
“许是大人身上的熏香气味太浓,我有些受不住,才突然头晕目眩的。”
北北已经被她抱在了怀里,萧月音仍旧保持着与裴彦苏的距离,指甲轻挠北北的毛下巴,又补了一句:
“我的猫大约是不喜欢大人,可惜了,它有眼无珠,不知大人是在关心我。”
“但有时候缘分到了,再勉强也不过徒劳,”裴彦苏用大掌包住北北的头颅,一下一下地揉撸,“它叫北北,微臣的表字,也是‘冀北’。”
怀抱猫咪的少女,闻言呼吸一滞。
“公主的心思,微臣早已了然,公主无需多言。”男人只专注地看着掌下的猫猫头,剑眉端肃,星目微凛,“微臣今日来找公主,也并非只为叨扰公主抄经,尚有旁的事。”
于是,萧月音便抱着猫,一面任由裴彦苏反复挼着北北的脑袋,一面听他说起了自己向乌耆衍提议由潘素料理公主和亲的嫁妆、乌耆衍也业已同意的事。
裴彦苏和静泓,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竟然想到了一处。
只不过以静泓的身份,他也只能将建议提给她,之后的种种安排,都须得她自己完成;而裴彦苏不同,他虽生于汉地,可到底是乌耆衍单于的亲子,提议更容易被采纳不说,即使有人怀疑他的动机,也根本无从指摘——
“怎么了公主?”眼见她鸦羽长睫微颤,鲜艳欲滴的红唇紧抿,裴彦苏主动问道,“是实在捉摸不透,微臣如此提议,究竟为何?”
萧月音抬了眼帘,复杂的目光深深垂入他墨绿的瞳孔之中。
“公主健忘,”他的语气反倒愈发轻松起来,“那日离开冀州,微臣曾突然向公主提过摩鲁尔与潘素之事。”
她蹙眉,开始在脑海中搜寻与他相处的记忆。
“潘素无耻小人,从前靠着与宋皇后母族勾连得了这镇守冀州的要任,”提起潘素,倚靠自己真才实学连中三元的裴彦苏,难免竭尽鄙夷,“酒囊饭袋之徒,公主的嫁妆价值万金,过了他的手,又怎么可能分文未动?”
虽然并未言明,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与静泓的提议不谋而合。
恰在此时,传来了敲门声:
“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