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为东南柱石的浙直总督,他说起话来也毫不客气。

    胡宗宪并不恼怒,只是收起手上急报,久久不语。

    文士见他不说话,一掌拍在案桌上,发出“啪”地一声,他凝视着胡宗宪的眼睛,继续道:

    “这件事你不管,那‘改稻为桑’,你还干不干?”

    胡宗宪抬起头,放下手中公文,长叹一口气:

    “文长,你我之间,何须这般做派?你既然有话,不妨直说。”

    这位清瘦文士便是胡宗宪最为信任的幕僚,徐渭徐文长。

    徐渭径直说了下去。

    “你若是不愿做这事,就得摆出个态度来,若再这样和稀泥,东南大局倾覆,只在旦夕之间。”

    胡宗宪皱起眉头,心思电转,忽想起一事,

    “象山那边,已有变故?!”

    徐渭冷笑一声。

    “内忧,必招外患。”

    他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胡宗宪。

    “线人来报,朱婆龙正在倭奴国集结势力,号令三十六船主齐聚,只怕也是得到了东南民怨四起的消息,准备趁虚而入了。”

    胡宗宪接过书信,一目十行地扫过一遍,忍不住复述了一遍徐渭刚才的言语:

    “内忧,必招外患啊。”

    徐渭颔首,沉声道:

    “朱婆龙是纵横海上的拳法宗师,手下又有一众倭奴武士、剑客相助,若是决心一战,戚元敬毕竟兵力不足,未必能守得住海口。”

    徐渭抬起头,定定地看着胡宗宪,一字一句地道:

    “我知道,你是想将‘改稻为桑’再拖一拖,慢慢来做,但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也没有余地了。

    若在此时,因此事激起民愤……”

    胡宗宪了然,感慨道:

    “后果不堪设想。”

    “不堪设想?!”

    徐渭摇头,嗤笑道:

    “有什么‘不堪设想’的?

    无非是浙地大局倾覆,沿海边防彻底糜烂,东南彻底沦为朱天都的予取予求,肆意劫掠的猎场,再来一场宁王之乱罢了。

    他都打出建文帝后裔的旗号了,想做什么事,还用猜吗?”

    徐渭指了指胡宗宪,又指了指自己:

    “你胡汝贞大不了一死殉国,我徐文长本就是一介布衣,顺势从贼,朱天都难道还会拒绝?”

    徐渭顿了顿,又道:

    “到那时,你不用再夹在清流和严党之间,两头受气,还能赢个身后名,倒也落得一身轻松。”

    胡宗宪听到徐渭口中轻飘飘的“无非”时,眉头紧锁,等听见“大不了”后,却是笑了出来:

    “以你徐文长的才识、名头,真去从贼,朱天都定要将你奉为上宾。

    若真有那天,你便来我坟头,敬一杯酒吧,也当全了咱们这段情谊。”

    说着,胡宗宪已站起身来,徐渭却又摇了摇头:

    “只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胡宗宪奇道:“怎么,你也想跟我一起殉国?”

    徐渭正色道:“以你胡汝贞的身份,若是落到朱天都手里,只有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哪里还找得到坟头?”

    胡宗宪一愕,哈哈大笑。

    “文长既还能笑谈,我便放心了,有何良策,请直言罢。”

    徐渭也收敛起戏谑神情,肃然道:

    “攘外必先安内,在此紧要关头,我们必须收束力量,决不能再激起民愤,更不能引发民变。‘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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