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己,李定远先是一喜,复又一惊,不敢置信地盯着齐大柱。

    ——怎会这样快?!

    两人虽然相识不过一天,李定远却颇为佩服自家这位性情刚直的狱友,如今见他将要离去,只觉心里空了一大块,难以填补得上。

    这种遗憾、惋惜之感,甚至将他心中那种命在旦夕的忧患惶恐,都给压了下去。

    随着呼喝的声音,便是打开牢门的沉重巨响。

    一般听到这动静,牢房里的犯人们,就算是再怎么疼痛难耐,都会爬起来,到铁栅处招呼一声,算是给今生这段缘分,做个最后交代。

    只有那些明知必死的,才会只朝对方望去一眼,互相点头,这是盘算着两人很快就会在黄泉路上碰头,不必多言。

    今时今日,被押在牢中的,多是聚众反抗官府改稻为桑之策的领头人,敢出这个头的,都是有血性的汉子。

    他们听到齐大柱的名字,纷纷翻起身来,透过铁栅栏视着牢头,眼中滚着再明显不过的怒意。

    ——为什么要拉走他!

    ——我们都是迫不得已的!

    ——为什么要关押我们!

    不知何时,监牢里响起了敲击声,借着牢头拉开铁门的余韵,敲击声一下一下的,哄哄地响着。

    这响声惊动了狱卒,他们手持木棍,纠众而入,给正在敲击铁门的囚犯们一人赏了一棍子。

    在沉闷的拍打皮肉声中,狱卒们高声呵斥:

    “想干什么?!”

    “再敲,再敲就剁了你的手!”

    监牢静了下来,悲愤之情却在其中无声翻涌,众人心中的希望就像太阳一般沉了下去,夜晚的囚牢更难度过。

    牢头没有管外面的骚乱,只是看着齐大柱,嘿嘿冷笑道:

    “刚进来,就有这么多人给你哭丧,你这辈子也是值了!”

    齐大柱哈哈大笑,震动紧缚身躯的铁链,发出铿锵金铁声,猛地站起身来。

    那牢头只觉面前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刚从冬眠中醒来,要晃开膀子吃人的熊瞎子,登时吓得面色发白,倒退两三步,后背撞击在铁栅上。

    齐大柱不去看他,只是扭转头颅,扫过目所能及的囚房,朝那些犯人一个个望过去,高声道:

    “齐某今生有缘,得诸位兄弟相送一场,实是感激不尽,多谢了!”

    他嗓音如雷,就像当空炸开个霹雳,将一切杂音都彻底盖过。

    虽然只在这里关了不到一天,齐大柱却也了解到,这些所谓的“犯人们”几乎都是因不愿改稻为桑,才被官府罗织罪名抓来的血性汉子。

    故而他言语间,全无落寞,只有一股喷薄欲出的慷慨壮烈之气。

    牢头身后那四名狱卒见齐大柱如此嚣张,当即擎出手里的木棍,朝他劈头盖脸地打了过去。

    这些棍子都是江浙本地的红木,坚硬沉重,往往一棍过去,便要在犯人身上留下一道淤青,十天半个月都不能消去。

    可齐大柱连挨数棍,却是不动不摇,牢头见他这般抗打,也不再叫人白费气力,只是阴恻恻地道:

    “齐大柱,你以为你是好汉?告诉你,是好汉的,就不要犯事,不要来坐牢!

    落到老子手里,教你不仅当不了好汉子,连男人也做不成!”

    李定远扭动身躯,怒道:

    “枉你身为官差,竟如此狠毒!”

    牢头一笑,不以为意,只当是对自己的赞美。

    他若是不狠毒,又怎会被调到这臬司衙门的监牢里,看管这群穷凶极恶的乱民反贼?!

    李定远嗓音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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