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蹙起,扭身将那双黑色皂靴置在桌上,对旁垂首静立的侍者冷声吩咐,

    “处置掉。”

    话音刚落,就在他转身准备取行囊下楼,与镖队汇合的瞬间……

    许是走得太急,只听得撕拉一声,右脚略微开裂的鞋底,竟摧枯拉朽般整个崩裂开来,青石板的地面上,那只彻底掉落的千层底,安然躺列宣誓着它的罢工。

    此时城中商铺必然还未开门。

    身侧再无多余更换的鞋靴。

    若再耽搁下去,很有可能耽误出队时间。

    ……

    这些念头在电光火石霎那间,一一闪过李秉稹的脑中。

    他迅速做下决断,终是出声,喊停了前脚就要踏出门外的侍者。

    “慢着。

    暂且留下,应付过今日再说。”

    总不能真打赤脚的。

    李秉稹撩袍坐在圆凳上,伸手接过侍者递送上来的皂靴,当然了,对此等赶制出来的鞋履,他内心并不抱什么希望,想着难免挤脚,掉跟……

    可意外的是,脚掌竟极其顺畅蹬了进去,合适得就像比着脚掌丈量过。

    。

    。

    这头。

    主仆二人身形鬼祟,隐在廊角的立柱后,引颈观望许久后,终于望见目标人物踏出房门。

    徐温云定睛往那人脚上一瞧,眸光锃亮,整个人都重新焕发了生机和光彩,

    “阿燕,你可瞧见了么?

    他穿上了!他竟当真穿上了那双靴!”

    “瞧见了瞧见了。

    夫人果然料事如神,但凡是个男人,哪里抵挡得住那等体贴入微的攻势?长此以往,大计必然可成!”

    这确足以让人欢欣振奋!

    不管他是因何缘由套上的那双靴,都足以见得他并非是块密不透风的铁板。

    但凡只要有丝毫缝隙,她就有信心能刀劈斧凿,撬开道足以使他松动的霹雳裂痕来。

    “亏得还是你细心,那鞋码是一看一个准……

    只是,他理应瞧不出那双靴子是昨日临时买的吧?我这眉黛在眼底涂匀乎了么?黑眼圈瞧着严重不?看上去憔悴么?”

    “男人家哪里顾及得到细枝末节?且就算那靴是买的,可那祥云纹却实实在在是夫人一针一线绣的呐……至于这黑眼圈…”

    阿燕端详她那张看着像是晚上去耕了三亩地的脸,点头肯定道,“毫无瑕疵,以假乱真。”

    徐温云闻言,终于将心放回肚中,抬眼见男人阔步昂首,转下了楼梯,主仆二人立即蹑手蹑脚跟了上去。

    她的战略方针很简单很粗暴。

    既然来软的不行,又没本事来硬的,那就只能发挥古往今来倒追男人的必杀技:缠功。

    俗言说烈郎怕缠女。

    指不定缠着缠着,他就再也甩不脱,也放不下了。

    毕竟那人冷清冷性,徐温云可没时间和他耗,与其温水煮青蛙,倒不如直接展开攻势,只是缠归缠,她倒也不敢缠得太过于狠。

    就如昨晚说得那般,遥遥五到七步之内。

    他停,徐温云停。

    他走,徐温云走。

    这玉兰客栈总归不是他家开的,长廊这么宽,饶是再霸道的人,也不能拦着不让走道吧?

    ……正在他一个顿停,徐温云也止住脚步,佯装看天望地之际,转眼就见男人脚下步子越来越快,就这么消失在了长廊的转角处!

    徐温云着了急,立马提着裙摆,撒开丫子就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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