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败落后,他来到县城最差的小学读书,心里头难受,又怕别人看不起自己,就总念叨自己以前的“辉煌”。

    他今儿说租界的西餐多好吃,明儿个就说外国的点心多么甜,言语间满是炫耀。

    他的同学虽跟他一道玩,但心里对他多少有点不满。

    现在逮着机会,也就奚落起他来。

    当然,他们这般说,并非只为了奚落桑景雄。

    他们那小学收费低,请的老师也就不怎么样,教他们国文的是个旧文人,那老师平日里,总是怀念从前,说现在这不好那不好,对如今的妇女解放运动,更是嗤之以鼻。

    他们日日听老师讲这些,对桑景云的行为,自然也就看不上。

    桑景雄气得眼眶通红,朝着其中一人扑过去,就要去打对方。

    桑元善对孙辈的教育,一直很上心。

    哪怕是桑景云这个孙女,他都请了先生到家里教识字,还亲自教孙女打算盘算账。

    两个孙子更不用说,不管是桑景英还是桑景雄,都早早入学。

    桑景英十三岁小学毕业,跟洪旭一比似乎有些晚,但跟其他人比,却算早的。

    跟他一道毕业的,他的那些同学,很多都已十七八岁。

    桑景雄今年十岁,转到如今的学校后,跳级上了六年级,他的同学大多比他大,今天跟他一道来县城玩的人,就都高他一个头。

    只比洪旭稍微高点的桑景雄哪里打得过两个年纪比他大的人?他被这两人狠狠揍了一顿。

    好在那两人都是读书人,以前没怎么打过架,只会点花拳绣腿,因而下手不重。

    打完桑景雄,这两人有些害怕,一起跑了,只剩下挨了打的桑景雄站在原地,委屈万分。

    他站了一会儿,又去看纸店那边,然后就瞧见桑景云他们正在吃午饭。

    他的大姐二哥,和一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孩子坐在一起,正在吃肉!

    桑景雄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他们家里要啥没啥,他只能拿咸鱼下饭,他姐他哥呢?中午竟然吃肉!

    他们得了洪家的接济,却只顾自己享受,完全不顾家里人!

    桑景雄火冒三丈,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不远处的洪兴纸号,转头往家里走去。

    路上,他越想越委屈,不停地抹眼泪。

    桑景雄很伤心,洪家,洪旭的二姐却很高兴。

    她对画小人书这事儿很感兴趣,昨天晚上就画了两页,今儿个上午,又画了九页。

    她没想着要做出一本多么好的书,就想快点将之做出来,因而画得特别快,她觉得,等明儿个,她就能把这书画完,到时候,她就让她爷爷把这书装订好,拿给她小叔看。

    洪掌柜一共有两子三女,三个女儿都已出嫁,长子就是洪旭的父亲。

    他的小儿子叫洪永祥,洪永祥今年二十五岁,还没结婚,在租界一家报社当记者。

    洪掌柜夫妇对一直不结婚的小儿子很不满,洪旭姐弟几个却很喜欢这个小叔叔,因为这个小叔叔每次回来,都会给他们带各种新鲜玩意儿。

    洪二姐埋头苦画,浑然忘我。

    桑景云和桑景英这日收工后,去了之前桑景英帮忙糊月饼盒的点心铺。

    明日就是中秋,桑景云打算买几个月饼回去。

    点心铺平日里不卖月饼,但等进入八月,就开始出售月饼了。

    今日,来买月饼的人尤其多,等到明天上午,应该会排起长龙。

    这年头没有防腐剂没有真空包装没有冰箱,上海这地儿天还热,月饼买回家最多放两天,再久就容易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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