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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桌庄新华在家属院里住着,他的门道和路子最多。

    每天他都告诉且惠,昨天谁谁谁的爸爸被带走了,今天又是谁被问了话。

    钟且惠隐约地不安起来,这些叔叔伯伯的名字,她好像都听爸爸提起过。

    说起来也许难以置信。

    他们那个班上的孩子们,对这些事情都非常敏感,甚至能通过大院儿里长辈们之间开玩笑的口吻拿捏,来判断某一个人的地位高低,手中职权的大小。

    因此,不要说是天翻地覆的大事,一点风吹草动都有所警觉,总是比新闻更快得到消息。

    没等她问,钟清源就从公司里被铐走,说是让他配合调查。

    妈妈嘴里蹦出的罪名很多,她听懂的很少。

    面对突来的变故,小小年纪的且惠,始终都是浑噩的状态。

    对她来说最直观的打击,是她家从富人扎堆的别墅区,搬到了老胡同的小平房里。

    那是一座很破败的四合院,几家人合租这一整个院子,大伙共用厨房和厕所。

    院子中间有棵很粗壮的槐树,盛夏天会洋洋洒洒地飘白花,落下一地的星星点点。

    有一次庄新华来找她,怀里抱着一个限量款的足球,新奇地看了老半天。

    他抬头问她:“你们这里没有人打扫的?”

    且惠托着下巴,指了下墙角丢着的扫帚,“要不然您受累?”

    庄新华立马跑开,“我能干这种活儿吗!开什么玩笑。”

    刚搬进来时,钟且惠不习惯这儿的一切。

    她上厕所,还没走到蹲坑前就开始作呕,着急忙慌地用帕子捂口鼻。

    住惯了的邻居见状,笑着对董玉书说:“唷,你女儿可真是娇气!”

    董玉书全都忍下来,干笑了一下没回嘴。

    她们哪能想象得出,自己之前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没哭着吵着要搬走,就已经是且惠懂事了,她还能指责女儿什么?

    有一天早晨,钟且惠端着水杯,站在水槽前刷牙。

    她闭着眼,不让自己去看生出霉绿的水泥壁,否则又要犯恶心。

    一群小女生跑到她身边,很无礼地拉扯她的蕾丝边睡裙,说真好看,在哪儿买的?

    钟且惠刷着牙,随口回答:“巴黎。我爸爸带回来的。”

    她说话时没看人,又这么不以为然的口气,旁边的女孩听了,很看不惯。

    领头的用力搡了她一下,“你拽什么啊你!你爸爸再有钱,还不是进去了。落难的小姐,过得还不如我呢,真是的。”

    钟且惠摔倒在坚硬的地面上,蹭破了手掌,粉色陶瓷杯碎成一片片的,牙刷在离她老远的地方横着。

    她眼里噙了一包泪,抽抽噎噎,“你们乱说!我爸爸才没有进去!”

    董玉书听见动静出来,厉声把那帮孩子吓跑。

    她扶起女儿,替且惠擦了擦眼泪,“一点小事哭什么哭?快去换衣服。”

    家里已经倒了,今后风风雨雨的还多着呢,女儿要总是这么个娇柔性子,那怎么行呢?

    上学路上,钟且惠背着书包,眼中泪痕未干。她抬起头问妈妈:“爸爸还会回来吗?”

    董玉书笃定且沉着的口吻,“爸爸会回来的,你好好学习,别管这些事情。”

    她弯下腰,扶着女儿的肩膀说:“你不是跟爸爸说,长大要读牛津的吗?想考上就专心一点。”

    面对妈妈的劝告,钟且惠心有旁骛地点头。

    但那天她没去教室上课,董玉书一走,她就背着书包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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