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姐牵着如意娘,一阵风似的走到了后院的垂花门,门口站着五六个刚留头的小厮,门前空地聚集着三十个妇人,叽叽喳喳的聊天,她们都是西府正在哺乳期的家奴,是来待选奶娘的。

    如意娘去年刚刚买来进来配小厮,除了出去买菜,几乎不出四泉巷,性格腼腆,不善言辞,所以这些妇人她一个都不认识。

    鹅姐七岁就被卖进西府当粗使丫鬟了,这些待选的妇人没有她不熟的,她咯咯笑着,一个个上去打招呼寒暄。

    “春秀,春兰!原来是你们啊,嫁人生孩子后身形丰韵,刚才老远看着像你们,我都不敢认,一看就知道你们小日子过得好。”

    “曹嫂子,听说你家男人在外头管铺子了,恭喜恭喜,瞧你戴着金镯子,有三两重吧,也不嫌手沉,快藏在袖子里吧,我看得着实有些眼馋呢。”

    鹅姐周旋了一圈,把默默站在墙角下的如意娘引了出来,“给大伙介绍一下我新交的姐妹,如意娘,稳重温和,做饭的手艺比得过大厨房的厨娘,腊月时九指的闺女摆满月酒,就是她掌勺。”

    众妇人围了上来,纷纷打量如意娘。

    “哟,好标致的模样。”

    “九指闺女的满月宴我送过粥米,还吃了席,韭菜羊肉火烧做的好,我现在还惦记着呢。”

    “扒猪头也烀的正好,软而不烂,黏黏的简直要糊住我的嘴,从未吃过这么好的猪头。”

    曹嫂子问,“九指的秋胡戏(注:妻子的意思,源自秋胡戏妻,明代市井经常用隐藏的字来表示真正的意思)怎么没来?那也是个好模样的。”

    鹅姐说道:“又怀上了,来不了。”

    哺乳的妇人一旦有孕,奶水会变少甚至断奶。

    众人啧啧道:“两口子真能生,三年抱俩。”

    正聊着,一个穿戴体面的管事嬷嬷从垂花门而来,大声说道:“吵吵什么?隔着二里地都能听到声,一群上不了台面的东西,难怪只能在二门外头混!”

    众人听了,皆垂头不语 ,连戴着金镯子的曹嫂子都一声没言语。

    管事嬷嬷拿出花名册,递给守在门口该班的小厮们,“你们谁识字谁来念——待会唱到谁的名字,就站出来,排成一队,跟在我后面。”

    又道:“进了二门,不准离队,眼睛不准乱瞟,谁不守规矩,就叉出去!”

    小厮唱名,众妇人排队,三十多个妇人,队伍浩浩荡荡跟着管事嬷嬷穿过垂花门,绕过隐壁,走到西角门,又穿过一道又一道的高墙院门,头都快绕晕了,脚也走酸了,终于在一个抄手游廊下停步。

    管事嬷嬷说道:“我去回话,你们在这里等着。”

    管事嬷嬷一走,众妇人又开始聊上了。

    “我呸!”曹嫂子先淬了一口,“还把自个当管家娘子呢,老公都发配到边关充军了,现在的大管家是来喜,二门里的管事的是来喜家的,来寿家的不知道还狂些什么!都混到在姨娘房里当差了,放在以前,她和花姨娘都能平起平坐呢。”

    众妇也跟着笑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来寿家的虽失了势,被排挤到姨娘房里,到底是在咱们侯夫人跟前有资格坐在脚踏上的体面嬷嬷,我们这些二门外头的仆妇不敢在她面前顶嘴,背后蛐蛐几句罢了。”

    鹅姐也劝道:“来寿家的虽斗不过来喜家的,但捏死咱们还是很容易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如意娘听到“来寿”二字,掩盖在衣袖下的手绞紧了帕子。

    原来刚才那个体面的管事嬷嬷就是西府大管家来寿的老婆。

    去年就是来寿出面带着护院家丁们和庆云侯府争地,当街持械斗殴,亡夫刚子就死在大街上。

    这事闹大了,庆云侯和建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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