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颤着肩膀低低笑出声来。还煽风点火说:“哥,一杯茶而已,你可不能输给人家小娘子啊。”

    祁瑾序脸色微沉,抬眸盯着单云华,在她平静的眼眸里捕捉到一丝报复。

    他唇角轻扯:“何意?”

    “大人就不想知道茶怎么说话吗?”单云华道:“而真相就藏在这盏茶汤里。”

    默了默,祁瑾序端起茶盏,面不改色一口饮尽。

    随着他的动作,蔺琰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常舟更是骇得嘴巴张成鸡蛋一样大。

    “祁大人,这盏茶滋味如何?”单云华又问。

    祁瑾序脸黑,不语。

    “胡掌柜呢?”单云华转身,看向胡掌柜,适才明夏已经将春饼和霉茶的茶汤都分给了他。

    胡掌柜端着霉茶的茶汤脸色紧绷,然而祁大人都喝了他总不能比人家还金贵,迟疑片刻,也一口饮尽。

    “敢问胡掌柜,春饼滋味与这饼霉茶有何不同?”

    胡掌柜木着脸:“祁大人说得没错,汤醇气正,茶确实好。至于这饼霉茶......滋味寡淡涩喉。”

    “多谢如实告知。”单云华点头,转而又对祁瑾序道:“尽管刚才这盏是发霉的茶,可想必以祁大人的灵敏也察觉出了两饼茶的不一样。”

    “同样是单家制作的茶饼,为何滋味相差如此大?”她说:“前头的茶味甘且香正,而后头的茶,味寡香杂。难道是因为茶饼发霉所致?”

    单云华停了会,见堂内无人应声,接着道:“然而并非如此。好茶宛若君子,即便藏于污浊之地也不掩其气度。换而言之,好茶即便发霉,其茶味也该足,茶气也该厚,茶香也该高。”

    “可偏偏这盏茶没有,为何?”她掀睫,对上祁瑾序的视线:“大人,因为这一饼是外焙茶,而非单家作坊的正焙茶。”②

    话一落下,又引得堂外围观的百姓纷纷议论起来。

    “原来是这样啊,这饼既然是外焙茶,这么说来就是假冒的,还以次充好。”

    “对啊,看来这饼发霉的茶根本不是单家的,被人调包了......”

    胡掌柜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骤变,再不复之前淡定神色,这会儿坐如针毡起来。

    单云华继续道:“正焙茶有正山的品质和格调,历久弥新,陈而不败。外焙茶虽可通过制作工艺将外形色泽做得相似,却缺少内在的韵味。虽茶饼紧实,可条索纹理不细密;虽味醇,但涩滞;虽汤清,却香敛。”

    “这世间人的心、人的口、人的眼,皆可欺骗,唯有茶不会骗人。它就在那,只会以事实言真。”

    她消瘦的身姿不卑不亢地站在堂内,一番辩驳的话掷地有声。

    “说得好!”

    人群中不知谁人带头,竟是欢呼鼓起掌来。

    “单二小姐说得对,茶就是用来喝的不是用来看的,正不正,好不好,一喝全明白了。”

    “对啊,刚才胡掌柜只看了两眼就说茶是真的,可见也不能信。”

    “单家制茶居然还有人怀疑?谁不知道单家的茶在建安是出了名的好,单家最重口碑怎么可能卖发霉的茶?我看就是这个贼妇恶人先告状......”

    堂外吵吵嚷嚷,堂内,祁瑾序与单云华静默对视。

    此女子先是出言无状挑衅,后又胆大包天逼迫。一桩桩一件件全然不似大家闺秀的做派,可谓离经叛道。

    “祁大人,”单云华目光毫不退缩:“正焙的茶在单家作坊还有很多,您只需带人去作坊查看便知我说的全是真话了。”

    “今日之事......”她收起身上的棱角,低首福了福:“还请大人明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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