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课笔记本我都准备好了。还有,你以后不要叫我姑娘,我有名字,跟你说了的,我叫杨婉,我还有一个小名,叫婉婉,虽然他们都说后来我性格跑偏了,这个小名不太适合我,不过如果你想叫的话,也可以。”

    “不会,婉婉这两个字很衬你。”

    他说话时的目光和声音都很诚恳。杨婉听完却很想笑,忽然决定要在《邓瑛传》添一笔——邓瑛也是个对着姑娘睁眼说瞎话的人。

    “你还是我成年后,第一个这么说的。哎……”

    她说着叹了口气,抬头朝窗外看去,“不过我很担心,杨伦好像不太喜欢我现在这样。”

    “子兮……”

    他脱口而出杨伦的表字,顿了顿又改了口,“杨大人近日还好吗?

    “很好啊,他能有什么不好的。”

    “你呢。”

    “啊?”

    杨婉一时没反应过来。

    看到她发愣,邓瑛忽然有些惶恐,忙道:“邓瑛无意冒犯。”

    杨婉听他这么说,托着腮笑了,“你是问我的近况吗?怕我被张洛为难?哈……”

    她眸光闪烁,“别担心,现在整个京城的女人怕是都瞧不起他,天天骂他始乱终弃,逼我退婚还要玷污我的名声。昨日姐姐在陛下面前像是提了一句我与他的事,陛下动怒,命慎刑司打了他二十板子,这会儿估计在家里养伤呢。我哥表面上上了本替他们张家求情,私底下吧,我看是乐得很。”

    说完自己也笑了,好不容易忍下来后,接着又道:“你放心,这些事儿跟你都没有关系,你就好好做你的事,去内书房的时候,知会我一声,我好跟尚仪局告假。”

    “我……”

    邓瑛有些犹豫,“很久没有讲过学了。”

    “你还会紧张啊。”

    邓瑛摇头,“不是,是怕不及你想得那么好。我徒有虚名多年,事实上只是老师的弃生。”

    杨婉听他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杨伦曾在私集里提及过,邓瑛死后无棺安葬,整个京城无人敢管。是白焕将他备给自己的棺材给了邓瑛,而他自己死后,则是用一方贱木草草地就葬了。

    师生情谊深厚至此,却在有生之年有口难说。

    这是时代性的悲剧。

    有些情感是违背当下伦理纲常的,明明存在,却要用性命来守住它不外露。

    “弃徒也是徒。”

    不知道为何,这句话竟开解了邓瑛。

    “姑娘说得对,弃徒也是徒。”

    “这样想就对了。”

    杨婉说着站起身,“天晚了,我要回去了,坚果收好,不要受潮了。”

    邓瑛弯了弯身,应了一声:“是。”

    杨婉关上门走出直房,提着风灯朝承乾宫走,路上回想将才的对话,不禁想起白焕和邓瑛的关系。

    他们真正决裂就是在贞宁十二年的秋天,那个时候,历史上发生了特别惨烈的一个屠案,桐嘉书院七十余人全部被斩首,史称桐嘉惨案。

    这些人大多是东林人,曾是连内阁都敢骂的人,最后被张洛一个一个地折磨地体无完肤,很多人受刑不过,在诏狱里把自己认了一辈子的道理都背叛了,然而最后还是一个人都没能活下来。

    杨婉曾在史料上看到过这样一段描写。

    “周丛海双膝见骨,已不堪跪刑台。死前痛骂天子,张口呕血结块,甚见腐肉,可谓内脏皆疮烂,其惨状不堪言述。”

    这一段历史有几处盲点,是杨婉考证很多次,都没找到实证。

    首先,这些人是因为替邓瑛不平,才被捕下狱的,但是他们最后的惨死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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